2018年愚人节。
张修送走了一位造型师,走向洗手间,跟镜子里那个光头造型的自己对视着,忽然弯下腰笑得不行。
操,这整体观感,冲动还真是魔鬼。
看着就像活生生的一个出家人,只要穿上和尚的衣服,从此以后大概可以捧个钵去挨家挨户骗吃骗喝了。
翌日出门时,他换了一枚更多棱面的耳钉,再戴上棒球帽,才勉强把自己从出家人的形象中拉回来。
行李已经被寄走了,家里的钥匙也交了一串给家政阿姨,他一身轻松且毫无顾虑地登上了飞机。
航班飞往杭州,他累得只想沉睡。
这一年,张摆脱了所有的枷锁,彻底游离在社会体制之外。
但与此同时,莫大的虚无感也笼罩了他,生命的意义似乎无处追寻。
他拥有作恶的资本,他随时随地可以作恶。作恶几乎是一个信奉人性本恶和万物皆虚的人最容易走上的一条道路。
他得做点什么,他得把自己的癫狂与纯粹的破坏欲在一定程度上剥离开来。
如此才不至于永堕深渊,与恶为伍。
这就像是,好不容易翻越了一座高山,另一座高山又立刻出现在眼前。
但他知道,他一定能再一次翻过这座山。
荒凉言
1
“阿姨,这个酸不酸?”
竹编箩筐里的李子还剩下一半,颜色青中缀红,摊贩阿姨一再向顾客强调说这个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纯天然,无加工,可新鲜了。
我承认,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李子,也是第一次在路边的小摊边上停留。
“不酸!一点也不酸!很脆口的。”摊贩阿姨热情洋溢。
我笑了笑,移开目光,默默转身,继续沿着这条路散步。
“哎,真的不酸,小姑娘你尝尝!”
“……”
就是因为不酸,所以我才对它没有欲望,也不想购买。
好像不管哪里的人们,吃水果都喜欢吃甜的。
好想吃点酸的,寻了一路,都没看见靠谱的食物。
我在这个南方小镇已经停留四天了,此处距离我给自己定义的故乡小镇很远。
这里没有成片成片的梧桐树,也没有梧桐花。
更没有我记忆中的弟弟。
今天是2018年4月16日。
我已经很难记起与她有关的事情。
我试图把每一个分支全部整合起来,我希望我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我恢复了吃药的任务,每天吃三类,抗躁狂的,抗癫痫的,非典型抗精神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