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都望天叹气,想跟洗手间里的天花板探讨一下: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笨的妇女?
若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中草药能让他的双手好起来,莎娜还要满世界给他找顶级骨科医生吗?直接聘请她这个半路出家的马来西亚神秘专家不就好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好笑又无奈的事情,他用指尖戳了戳那袋药水。
大概是两三天前熬好的,深棕近黑的颜色,安静地躺在镜柜里。
今夜握着游戏手柄玩了太久,以一种发泄式的玩法跟自己赌气,这会儿他的手还是抖的,但没有摔东西那会儿明显了。
低眉敛目,张修把那袋中药倒进薄质玻璃盆里,放了热水在洗手池,然后把玻璃盆放在洗手池,慢慢加热,十指摊开,浸入药水。
这次他没有望天花板了,而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眨眼,不走神,一直看,将这张脸的所有细节铭刻于心。直到药水的温度变冷。
就偏要熟悉透彻自己身上的一切,才能在这漫长的黑夜里摸黑前行。
知己,永远是不败之本。
4
翌日清晨。
饶束起得比鸟儿还早,但没有张修早。
她怀疑这人昨晚压根就没睡。
“三岁,我们两点多才睡的吧?”她睁着睡意未消的眼睛,努力睁大,瞅着那个站在厨房外冰箱前的少年,好奇至极,“现在才六点,你几点醒的?”
“睡到自然醒。”他背对着她,在冰箱里找喝的。
饶束困倦地“哦”了一声,飘着脚步去洗手间洗漱了。
洗漱到一半,她猛然回味过来:刚才他的背影好像跟上几回不太一样啊。
她握着牙刷跟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大眼,瞪了半天,也没总结出他今天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张修连早餐都用完了。虽然饶束完全看不出来他吃了什么,餐桌上只有半杯剩下的蔬菜汁。
“我建议,”他拿手帕擦着指尖,跟她说,“你找间早餐店或者回学校用早餐,来不及的话也可以登机之后再用。”
“哈?”饶束刚拉开一张餐椅准备坐下,听到他的话,动作又卡住了,要坐不坐的,弯着腰站在那里。
她眨眨眼,琢磨了一会儿,直接问:“你是不是不会做早餐?”
擦完手的人抬起眼眸,静静盯着她看,那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特么知道了就一定要说出来吗?
见他这眼神,饶束更加笃定了,“你真不会啊?我的天,这都被我猜对了。”
“要我夸一下你?”
“哎这个就免了,”她眉开眼笑,“那你吃了什么啊?不对,你吃没吃?”
很明显的,他拒绝回答这种日常性的问题。
彼此之间没有熟到某个程度,过问日常总归是令人不自在。
但是饶束没有他这种骄矜的意识,或者说,她所接受的教育培养与他的大不相同,所以她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你不会就喝了杯绿油油的蔬菜汁吧?”她边说边离开餐桌,“我帮你随便整点吃的吧,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喜欢吃飞机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