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施煦顺着话问:“找到给你做翻译的小朋友了吗?”
云雅笑起来,“今天不做采访,先在村子里看看,找了一位本地的姐姐做向导。”
“接下来呢?今天还有别的任务吗?”
“可能得去找人借几本地方志,还要和政府的人对接一下,有些档案文书借阅摘抄需要他们配合,也许还要去临近的村子看看,具体还不知道,得等小组人齐了再一起讨论商量,他们还没醒,昨晚上到的太晚了。”云雅慢慢说着,又说了些刚刚从阿妙那里听来的故事,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沈岩喊李施煦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自己一下子说了好多话,忙道:“沈助理在叫你,你先忙吧。”
“我不忙,他一天要喊我八百回,别管他。”李施煦说,一边给沈岩使眼色。
沈岩翻着白眼默默退出办公室,心说鬼一天喊你八百回,是我乐意的吗,真是玩物丧志,追姑娘追得班都不认真上。
云雅突然问:“我说这些事情,你感兴趣吗?会不会太无聊?”
李施煦说:“没有,你多说点,我喜欢听。”
他其实想说的是,我喜欢听你讲发生在身边的一切琐碎日常,又怕这话显得太热切,他见不着她的脸,无法判断她的表情,说话便有了些收敛。
云雅知道他工作忙有开不完的会,沈岩叫他绝不是没事,于是说:“那等我碰到好玩的事情再跟你讲,同学在等我,我得过去了。”
李施煦这才恋恋不舍地道别,其实还想问她什么时候会有空,他可以先定下去看她的时间,好在最后忍住了没问出口,也才分开一天,不能这样急切。
云雅挂了电话,发现阿妙在看她,笑容明朗灿烂的。云雅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阿妙问:“是喜欢的人吗?”
云雅脸一红,没有否认。
阿妙说:“遇上喜欢的人很不容易啊,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两人一阵沉默,云雅再去看阿妙,只瞧她眼望着遥遥不知何处的远方,神色落寞怅然若失的模样。
于慰甩着一腿的泥点从田间地头走回来时,见阿妙眼神有些悲戚,不明所以地以口型无声问云雅怎么回神,云雅摇了摇头说不清楚,这才去碰了碰阿妙的手,问:“阿妙姐,你还好吗?是不是胳膊上的伤还疼啊?”
阿妙回过来神,下意识扒了下胳膊,笑说:“不疼,就擦破点皮早不疼了。”
于慰道:“一看就是骑毛驴摔得,哎呀,我们应该骑个毛驴出来的,走这么会我都累了。”
阿妙闻言大笑,说:“这才走出多远啊就喊累,等下午我给你们借几辆电动车来,下回你们再想去哪就方便了。”
于慰哎哎着道好。
金楚发消息来问他们在哪的时候,三人已经绕了大半个村子,阜村很大人口最多,因为在山脚下,交通是最便利的,其实山上也有几个村落,即便上下山并不方便,但还有人继续住着。云雅他们这个项目要研究景沧山的文化迁移和扩散,山脉上下的村庄自然都是要调查的,这次来,工作量不能说很轻松,首先人手不多,再则村庄不集中,这样的话就是粗略地把周边村庄大致摸一遍也得费不少功夫。
群里金楚在说提前找的翻译到了,问云雅要不要人过去帮着做采访,云雅回说上午就不用了有阿妙在,而且他们也没采访就是四处看了看。金楚回了个行,云雅三人打算继续把阜村走完,没一会阿妙看时间说得回去准备午饭便提前走了,等云雅于慰绕一圈回到旅馆时,居然看到金楚叼着烟一脸惆怅的坐在门口板凳上。
于慰上前道:“金老师怎么愁眉苦脸的?”
金楚按灭了手里的烟,长叹一声说:“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这里吵了一架。”
于慰问:“吵什么?谁和谁吵了?”
云雅也挪近了好奇地看着金楚。
金楚说:“咱们找的那翻译小张么,听说你们带了阿妙出去,以为阿妙抢了他的活,见着人回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那骂得也是,太难听太过分了。”
云雅脸色一变,猜测十之八九是从抢工作骂到了情妇小三再上升各种人身攻击问候父母祖宗。
于慰说:“这什么人啊,阿妙姐是我请了帮忙带路的……早上不还有两个叔叔阿姨在场的吗,就没人告诉他?”
金楚说:“不是他们告诉是谁告诉的,阿妙一回来他就骂上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等听懂了再解释,他都痛快骂完了……真怪了,小张也不是第一次给咱们当翻译,没见识到还是个脾气这么暴的。”
于慰问:“那还继续请他当翻译吗?”
金楚说:“也不好随便换人啊,换人不又让他跟人结仇了么。”
云雅说:“我去看看阿妙姐。”
“我也去。”于慰说着就要跟上去,走两步又停下,挠着头道:“算了我不去了,云雅你帮我跟她道个歉吧,我……我去洗洗这衣裳,全是泥。”
云雅瞧着他举止有些别别扭扭的,一开始没懂他在别扭什么,答应了一声就朝去厨房找阿妙,人快进屋时才想到,早上前院吵得声音那样大,她在旅馆后面是听不清吵了什么,可于慰他们在屋里,很可能是把什么都听全了,一想又不大对,此地方言难懂,就是听到声音也很难听明白内容。
一进门,看到阿妙正坐在小板凳上择韭菜,人影有些背光,不大能看清表情。云雅走近了些,才看到她动作机械人发着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阿妙姐,对不起,你好心帮我们带路,却害你被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