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赵大桥正妻,即便发生这样的事,你也不必如此惊慌,离了你,赵家日子都难以为继,你怕甚?”
谢嬷嬷恨铁不成钢,卢娘子哽咽道:“赵大桥打我,我婆婆也不会放过我的,不跑只怕小命不保。”
夏里嗤笑道:“他们可真是厉害,实在不行,你找老太太做主就是。”
卢娘子面露凄楚道:“我这身子不争气,找老太太又能怎样,不论是和离还是被休妻,我都没有好日子过。”
谢嬷嬷朝夏里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夏里才懒得多管闲事呢,她正欲转身回屋,就听到外面传来吵嚷声。
卢娘子那婆婆,扯着嗓子骂道:
“卢花儿你个丧门星,自己是不下蛋的母鸡,还容不下别人替我儿生子,你给老娘赶紧滚出来……”
赵大桥也气势汹汹道:“卢花儿你敢躲着不现身,这辈子都别想回家……”
母子俩的叫骂声越来越近,那难听的词汇夏里闻所未闻,卢娘子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她六神无主已没了主意。
谢嬷嬷竖着耳朵仔细听,过了片刻方朝卢娘子问道:“你是想继续跟他过日子,还是就此一拍两散?”
卢娘子激动道:“那个家是我支撑起来的,凭什么一拍两散,让我落得个一无所有?”
谢嬷嬷闻得此言,一脸淡定道:“外头那母子俩,是想让你掏银钱给那小寡妇请大夫,你总躲着也不是回事儿,倒不如出面好好解决。”
卢娘子到底是乐寿堂掌勺,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关乎老太太脸面,因此谢嬷嬷才插手,卢娘子面上有挣扎之色,她低声下气道:“嬷嬷,您替我做主吧,这个家我要,那孩子若命大能保住,我愿意放在我名下养……”
夏里有些不可思议,谢嬷嬷却见怪不怪,她面无表情道:“你既已打定主意,那待会儿他们过来,就如此行事。”
赵大桥正挨家挨户的敲门找人,到了谢嬷嬷院门前,却有些迟疑起来,赵婆子见不得儿子没出息的样儿,一把将他推开。
“你个怂包,还傻愣着做什么,直接上手敲门!
她谢兰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有甚好怕的。”
赵大桥远远见过谢嬷嬷陪同老太太出行,那气势凌人的模样,让他印象深刻,到底不愿得罪人,赵大桥抬手放轻力道敲了两下。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谢嬷嬷严肃寡淡的面庞,赵大桥忙点头哈腰恭敬道:
“谢嬷嬷安好,我是前头住的赵大桥,乐寿堂掌勺卢娘子是我娘子,这么晚叨扰您,是想问问她在不在您这儿?”
谢嬷嬷微微侧身,表情淡漠道:“她人就在里头,你们有话好好谈。”
赵婆子一听这话,气冲冲上前道:“那个丧门星竟真敢躲这儿,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谢嬷嬷迈步挡在她跟前,冷哼道:“卢娘子可是乐寿堂掌勺,你想动她,得问老太太答不答应。”
赵婆子脚步微顿,唾沫横飞道:“你少来吓唬我,老太太才没闲空搭理她呢,我做婆婆的管教儿媳怎么了,又没碍着你们事儿。”
赵婆子鼻子尖锐而瘦长,看起来尖酸刻薄,夏里自不会让阿嬷同她掰扯,她面上笑容清朗,挺身而出道:
“赵婆婆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卢娘子若受伤不能当差,老太太一日三餐谁来负责?我阿嬷是乐寿堂掌事,你动乐寿堂的人,自是要问她答不答应了。”
赵婆子狠狠剜了夏里一眼,语气不善道:
“大人说话,哪有你个毛丫头插嘴的份儿,我这儿媳不孝,难不成当婆婆的还没资格教训她了?”
夏里蹙眉瞪着她,俏丽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她语带轻蔑道:
“真是笑死人了,世代为奴的家生子,也敢妄想摆婆婆的威风,你们全家生死都捏在老太太手里,伺候老太太才是头等大事,若不得用,干脆提脚卖了了事。”
夏里这不轻不重的话,让赵婆子母子面色俱变,久不在府里当差,真当自己是自由身连规矩都忘了。
赵大桥额头上尽是冷汗,他拱手作揖道:
“谢嬷嬷见谅,我母亲老糊涂了,我们不是来找茬的,只想找我娘子拿钱给伤者治病,绝对不会朝她动手。”
夏里吓唬一通,谢嬷嬷能少费些唇舌,她气定神闲道:“既如此,那便有话好好说。”
卢娘子在院中将众人对话都听在耳里,夏里说的话不仅震慑住了赵大桥他们,也让卢娘子醒过神来,让她腰背挺直,底气十足的面对二人。
赵大桥乍然见卢娘子跑出来,攥紧拳头道:“杏儿腹痛难忍,你快些回去拿银子找大夫,不然孩子没了,我唯你是问。”
有谢嬷嬷在,卢娘子没什么好怕的,她硬气道:“那贱种生下来也是奴才秧子,你若想我拿银钱救它,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大桥咬牙切齿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作闹,有事就不能先救人再说吗?”
卢娘子铁了心要拿捏这一家子,毫不退让道:“你若不依,那我明儿就求老太太允我和离。”
这话一出赵婆子面色铁青,他们家只有赵小茴和卢花儿入府当差有月例银拿,若是和离日子哪还能过得下去。
她挥开挡在身前的儿子,直截了当道:“你究竟想怎样?杏儿是我侄女,她可没签卖身契,你最好别太过分。”
卢娘子冷然道:“既然要我拿银钱救她,那她腹中孩子就是我的了,咱们当着嬷嬷面立下字据,等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得将她远嫁出去。”
赵大桥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看向他娘,赵婆子抱孙心切,憋着口气生硬道:“将杏儿远嫁也行,她养胎这段日子你别家来扰她清静,还得给她三两银子做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