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微微颔首,有她爹和大哥在,有何可担心的,她虽不喜交际应酬,却能洞察人微妙的表情变化,所以即便是去外院也能应付自如。
相较于女眷们送的见面礼,外院叔伯们准备的就更贵重了,看着那堆成小山似的金玉玛瑙,巧荷笑的合不拢嘴,赶忙将东西送回翠华庭收着。
夏里回到荣氏身边时,却见她身旁多了位面色苍白的妇人,瞧见夏里,甘氏忙端起茶杯赔礼道:
“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媳让妹妹受委屈了,真是对不住,她小门小户出来,没甚见识,还望妹妹莫见怪,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甘氏说罢,便将茶一饮而尽,夏里没想到彭氏婆婆来的那般快,看起来是个性子软和的,夏里也没想为难人家,轻笑道:“嫂子客气了。”
夏里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不是甘氏的错,爽快的将杯中酒喝完后,甘氏总算放下心来。
她又转身看向荣氏,小心翼翼道:“荣婶婶,我将彭氏那不争气的东西带回家教训吧,免得她丢人现眼,旁的不论,我总得替俊哥儿考虑不是。”
甘氏瞧着比荣氏还要年长,因为辈分却比荣氏矮了一头,她也是可怜人,荣氏在女儿归家的大喜日子,不想横生枝节,淡声道:“你将她领回家去吧,再有下回,这样的媳妇儿不要也罢。”
甘氏苦笑不已,她又何尝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如今已成定局,她只能尽力找补,她对着荣氏千恩万谢,跟其他女眷打过招呼后,这才转身离开。
待她人走远了,廖氏才轻声道:“那彭氏又发什么颠,莫不是背后有人捣鬼,故意给你们找不自在?”
荣氏拧眉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前段时间浔之回来同我说,彭氏那胞弟去书院参加选拔考试,结果文章作的狗屁不通没被选中,彭氏倒是找上门来求过情,我向来不干涉选拔事宜,自然就给拒绝了,她大抵记恨在心了。”
廖氏一脸讽刺道:“这彭家还真是没脸没皮的紧,把闺女硬塞进来不够,连儿子也想送来讨便宜,甘氏瞧着话不多,却也不是好欺的,彭氏迟早得把自己作死。”
荣氏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她轻笑道:“只要不危及族中利益,甘氏怎么教导儿媳都无妨。”
廖氏捂嘴轻笑道:“你说的在理,婆婆教训儿媳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方棠梨方才同孙馥雅闲聊,也知晓了外面发生的事,她对夏里有所了解,可老家的人未必知晓夏里有多出色,见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方棠梨略抬高声音同孙馥雅道:
“嫂子,你不在京都不知道,咱家妹妹可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她做的那通草牡丹,连宫里娘娘都赞叹不已,还有国公府老太太身上的那些衣裳,但凡在重要场合穿出去,就没人不眼馋的,她养的跟副小姐也没两样,不信你问这两丫头。”
石蜜忙上前福了福身,声音温和道:“大姑娘说的没错,我们姑娘在国公府时不仅得老太太看重,连国公爷和太太都很喜欢她,平日里不是做针线活,就是读书练字,老太太都舍不得让她值夜。”
夏里知道她们说这些话是好意,但她却觉得无所谓,语气平静道:“也是老太太慈爱,她老人家教了我不少为人处世之道。”
周大太太嘴角上扬,神态悠然道:“我在闺阁之中就听说过,那位梁国公府老太太也是极精明能干的人,夏里能得她青眼可不易哉。”
方棠梨眼里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她语气轻松道:
“我说太多,难免有故意夸大的嫌疑,要不然妹妹拿一副刺绣图出来瞧瞧。”
夏里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可方棠梨这份心意,还有母亲眼中的期待,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面色如常道:
“正好我那儿有给母亲绣好的团扇,原打算等见面礼都做好了一道拿出来的,既然大家想看,那就先拿出来吧。”
巧荷上前一步道:“婢子这就去拿过来。”
方棠梨故作不悦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知道给你母亲准备见面礼,怎的没有我的份儿?”
夏里哭笑不得道:“谁说没有了,我这不是还未绣好么,你就不能耐心等等?”
方棠梨这才满意,荣氏看过方靖直写来的信,信中他也说过夏里有多出色,可这些东西荣氏并不在意,对她来说,女儿无论怎样,都是她的女儿,当那把绣着喜鹊的团扇,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是惊艳不已。
那喜鹊竟好似真的一样,活灵活现的站在树枝上,对刺绣颇为感兴趣的廖氏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惊叹道:“丫头,你这是用的什么针法,我不大精通,快与我说说。”
夏里倒没有藏私的想法,她莞尔一笑道:
“婶婶,这喜鹊尾部用的是盘金绣的针法,其他地方则用的打籽绣,难度并不大,熟能生巧罢了。”
廖氏看的移不开眼,真心实意道:“难怪国公府老太太那般看重你,就凭你这手艺,就无人能及了。”
石蜜忍不住插嘴道:“其实这还算不得什么,我们姑娘给老太太绣过一副肖像画,就好似老太太真人站在跟前一般,您若见了那个才叫震撼呢。”
廖氏好奇道:“那肖像是先画出来,然后再用针线刺绣的吗?”
夏里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打算过些时日替爹娘绣一副画像的,婶婶若是感兴趣可来瞧瞧。”
廖氏迫不及待道:“那我肯定是要来看的,还想跟你后面多学着点呢。”
夏里点头答应下来,荣氏对这团扇爱不释手,听闻女儿还要做肖像画,既高兴又心疼道:“有这团扇就够了,没得整日刺绣弄坏眼睛不值当。”
夏里语调轻缓道:“不会的,大不了多做些时日,刺绣本就是我的爱好,等空闲下来我先替您和爹画肖像。”
荣氏不舍得拒绝女儿,她微微颔首道:“你别把自己累坏就行,娘都依你。”
夏里极有主见,荣氏这样信赖顺从她,也算歪打正着,若她管束太多,只怕夏里未必愿意与她亲近,可见两人注定有母女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