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嬷嬷过来瞧时,就见三个丫头,头碰头各自忙碌,她没有出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夏里将片好的纸片用剪刀剪出大大小小的花瓣,茜草过来瞧见书案上,矮桌上满是花瓣,惊叹道:
“这得多细致入微啊,一朵牡丹花瓣无数,多了少了都不好看,成品做出来,得需要多少片花瓣?”
麦冬揉着发酸的脖颈道:“我也不知道,你看看我取出了多少木芯,还得慢慢片出纸来,然后才剪成花瓣,好几道工序呢,我力气大,毁了好些,实在可惜。”
香薷比她有耐心,正学着夏里的手法慢慢片纸,抽空瞧了茜草一眼,淡声道:“茜草姐姐见谅,我们都忙的脱不开手,你自己随便瞧。”
夏里做事投入几乎不怎么理人,同她熟悉的人都知晓,茜草笑着道:“你们只管忙,老太太打发我来瞧瞧,我多瞧几眼,待会儿好学给她听。”
夏里转身拿起剪好的花瓣,放在湿布巾上增加湿度,湿度需要适中,太干易断裂,太湿又不便塑形。
然后她才开始捏花瓣,捏好花瓣后,还得分层次排列将花瓣粘贴上,使花朵形态更自然。
茜草在旁看的目不转睛,一朵牡丹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诞生了,她挪不动脚,想要看牡丹上色后的效果。
夏里果真没让她失望,她拿着笔沾染着调好的颜料,一点点的上色,连花瓣的渐变色都处理的极细致,待添加了花蕊和花枝后,简直栩栩如生。
茜草大受震撼,这牡丹不论是做成盆景还是挂屏都是独一份的精致,她迫不及待要去跟老太太分享。
其实不仅茜草看傻了眼,麦冬和香薷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这逼真的效果是绒花所不能比的。
麦冬喃喃道:“这要是跟真牡丹放一处,只怕我分辨不出真假来。”
香薷有些明白夏里为何不藏私了,她眼睛是看会了,可脑子和手不一定能复刻出来,细枝末节讲究太多。
夏里将麦冬这话听到了耳里,笑眯眯道:“这个季节是找不到真牡丹了,我倒是可以做些菊花,介时同真的放一处,让主子们瞧瞧差异。”
麦冬眉开眼笑道:“我觉得可行,反正这通脱木多的很,材料管够,也算是搏老太太一笑了。”
夏里是行动派说动就动,她废寝忘食的将盆景牡丹制作好后,又做了几盆颜色各异的菊花,待太太姑娘们过来请安时,让她们鉴赏。
这头陆卿禾被兄长罚抄女戒才出禁闭,她一脸的苦大仇深,母女俩走在去乐寿堂的路上,宋氏耐心劝道:
“待会儿见了你祖母,莫要绷着脸,老人家都爱讨喜的姑娘。”
陆卿禾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毫不顾忌道:
“母亲不必哄骗我,祖母从来不曾喜欢过我,无论我面对她是哭是笑,都一样不讨喜。”
宋氏没好气道:“那明日的赏梅宴,你想让你祖母为你做脸,在别家太太奶奶跟前夸你吗?”
陆卿禾嘴硬道:“我若不好老太太脸上也无光,她必不会在外贬低我。”
宋氏感觉太阳穴又突突跳了起来,她恨铁不成钢道:
“她不贬低你却也不会搭理你,明明有捷径可以走,你偏要拧巴。”
陆卿禾也不是真的脑袋空空,她服软道:
“娘您放心好了,我今日绝对不会跟老祖宗作对,她就算是骂我,我也忍气吞声受着,绝不反驳。”
宋氏懒得同她掰扯,继续叮嘱道:“还有夏里那边,你别故意找茬,她是个守规矩的好丫头,你别对她有偏见。”
陆卿禾语气不满道:“我大哥已经为她惩戒过我了,娘您能不能别提她,我听着烦。”
眼看就要到乐寿堂了,宋氏索性不再多说,娘俩加快脚步往前走,结果还未进正房,便听到了罗氏开怀大笑,宋氏面露狐疑,不知里头怎么回事。
她俩刚跨过门槛,就瞧见地上摆了好几盆菊花,颜色多样姿态各异,瞧着很是喜人,罗氏扬声道:
“大嫂,你快来瞧瞧,母亲说这里面有两盆是夏里做的通草菊花,谁找出来,她老人家有赏。”
宋氏闻言一惊,她压根就没看出这其中有假花,不可置信道:“不会吧,我瞧着都跟真的一样啊。”
罗氏笑眯眯道:“可不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母亲不会说谎,咱们只管凑近了找就是。”
夏里规规矩矩站在老太太身侧,她哪怕穿着最普通的衣裳,陆卿禾还是一眼就能瞧见她,她低头仔细看了看盆景菊花,肉眼可见的没有任何差异。
宋氏不时弯腰凑近去瞧,看起来难分真假,她眼神温和道:“夏里丫头,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哪几盆是假的?”
夏里站出来先福了福身,她声音轻快道:“您瞧瞧这盆粉色和绿色的,摸摸它们的花瓣。”
宋氏和罗氏忙按照她的提示,轻轻摸了摸,罗氏惊呼道:“呀~这花瓣跟纸似的,同真花瓣的触感不一样。”
宋氏也摸了出来,陆卿禾盯着那盆粉色的假菊花,略抬高声音道:“你连菊花都做的这般逼真,想来牡丹也不会差,赶紧拿出来,别卖关子了。”
夏里轻言细语道:“多谢大姑娘夸赞,牡丹好不好看得由您定,您若看不中,只管留下给老太太。”
老太太笑呵呵道:“都留给我才好呢,寒冬腊月办牡丹宴,肯定是京都头一份儿。”
罗氏迫不及待道:“夏里丫头,若有多的再给我匀一盆,五百两银子我能出得起。”
陆卿禾焦急道:“婶娘,这牡丹是我定的,您就算想要,也得往后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