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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百密一疏（第1页）

沈青芜自顾自唱完了红白脸，从袖中抽出早已写好的方子，双手递给应羽，“方子我已经写好了。这方子是按照书中记载一字不差写下来的，我可用性命担保，绝对不会有错。应先生若是不放心，可以多找些名医圣手仔细查看，但若想试药恐怕不太容易，那‘九龙飞天’可比这解药难配得多。”

应羽发现自己要说的话全被沈青芜抢先说了，只好点点头，接过方子打开看了一遍，微微皱了皱眉，“沈姑娘，这些药材……”

沈青芜笑道：“应先生是觉得这方子上的药都过于常见了吧？想来这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毒虫毒草之毒虽然厉害，也不过是其自保存身之法。若人畜误食误伤，有便宜之方便不至殒命。书上说，‘剧毒之物七步之内必有解毒之药’，便是这个道理。只是人心不古，偏要将这许多毒物杂糅成毒药来害人。所以毒物不可怕，人心才可怕。”

应羽越听越觉得沈青芜明是说药方，实则话里有话，而且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奇怪，沈姑娘怎么突然咄咄逼人起来？

无怪乎圣人有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殿下不近女色是多么英明的决定啊！希望殿下继续英明下去。

应羽几乎是怀着敬畏之心出了锦箨斋，去往明玕堂。

明玕堂是个两面临水的花厅。穿过明轩堂，后面有一座三面临水的藏书楼，名为“天一阁”，取“天一生水”之意。

这花厅和藏书楼被湖水环抱，自成一体，是那位前朝宰相用来读书凝思的清静之地，之后数位主人只做加固，没有翻修，基本保持了原貌。

李无疾也没做太大改动，只是将原本的“昭晖堂”改成了“明轩堂”。

应羽走进明轩堂，见李无疾不在，正要去往后面的藏书楼，忽然听到窗外“哗啦”一声。

他走到窗边向下张望。

只见从水中冒出个湿漉漉的脑袋，随即有什么东西被抛了上来。

应羽下意识伸手接住，竟是条滑溜溜的大鲤鱼，从他手上蹦到地上，不住拍打尾巴，“啪啪”作响，弹起来两尺多高。

水中那人抹了把脸，抬头朝应羽嘻嘻一笑，“老应，好久不见，送你条鱼吃吃！”

应羽溅了一身水，无奈地摇摇头。

那人相貌清秀，身形修长，说着话伸手攀着驳岸，轻巧灵活地翻窗进了花厅，三下五除二脱了身上的水靠，露出一身白色里衣。

此人名叫宗沉，是李无疾的江湖七友之一。

应羽拎起地上的鲤鱼，走到门口交给值守的侍卫，再回来时宗沉已经穿戴整齐，身着长衫手摇折扇。

只是他脸上犹带三分坏笑，头发还滴着水，跟这一身儒雅的装扮不太般配。

应羽看着他，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四个字——沐猴而冠。

他赶紧把这个念头赶走，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宗沉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但眼神却变了变，“有，等会儿见了殿下一块儿说吧。”

说罢两人一起朝后面的藏书楼走去。

藏书楼分上下两层，李无疾让人在一层辟了个书房，此时他便坐在这个书房里，细细翻阅沈青芜写的手稿。

从读第一个字开始，他的眉头便没有展开过。

沈青芜怎会写得这样一手字呢？

北周厚待文士，读书习文蔚然成风，不仅官宦子弟争相延请名师开设家塾，贫寒之家也多以读书为荣。

这种风气也蔓延到闺阁之中。女儿家不仅要学习女工和持家之道，也要粗通文墨，这样才能嫁个好夫君。在江南富庶之地，媒人提亲时，“姑娘写的一笔好字”有时候比丰厚的嫁妆更能打动男方。

地方尚且如此，京城更是不遑多让。

据说有些权贵之家专门开设绣塾，聘请德才兼备的女先生和宫中的教习嬷嬷来教家中女儿读书习字，礼仪规矩等等。无非是为了让女儿日后能嫁入高门显贵。

沈瓒是清流，或许会显示品格不附庸此等风气，但他是江南人士，又出身书香之家，若是自己的女儿写出这样一笔字，定会成为京城贵女圈中的笑柄，日后嫁到夫家也会让他这个岳父大人颜面无光。

即便对这个庶女没有慈爱之心，为着自己的面子，他也不会放任不管。

若说沈青芜有意写成这等丑样，能自始至终丑得如此均匀一致，也真是难为她了。

此外她这行文风格，也全然不似闺中女儿的做派，甚至比一般男子还要果敢决断，干脆利落。

那位只教了她半年的师傅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短的时间就教出了这么一位“高徒”。

这可不止是因材施教，怕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了。

李无疾一面看，一面随手将沈青芜缺笔少划的错字摘录出来。最初翻看时，他以为沈青芜是粗心大意，又或是学业不精才把字写错。通篇看下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她那些错字都错得前后一致，显然是有意为之。

应羽和宗沉走到书房门口。应羽刚要抬手敲门，宗沉已经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殿下，我回来啦！”

应羽手还举在半空，看着宗沉大摇大摆的背影，习惯性地叹了口气，跟着进去，把门关好。

李无疾这七位江湖朋友，各有各的神通，也各有各的脾气。七人之中只有左威领了朝廷的官职，其余六人都是自由身，有战事时跟随李无疾出征，战事平息后去留随意，李无疾也不会限制他们的来去。

其实按功劳来说，最应该封官的是江远。而且他如果受封，官职会远在左威之上。

想到江远，应羽心里又是一声叹息——左威按照殿下的吩咐去试探江远，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

宗沉走到桌边，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殿下，你猜的没错，院子里这片湖水与外面的大湖有地下水道连通。地下水道不太长，略通水性的人就能一口气穿过去。”

李无疾让宗沉在别院营造总图上标出地下水道的位置，看过之后点点头，“如此说来，当日偷袭我的人就是从水道进出，因而侍卫都没察觉到。事后左威多方搜寻，也都没发现有人进出的痕迹。”

宗沉嗤笑道，“左威那个旱鸭子！他自己都不敢下水，哪儿想得到刺客会从水中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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