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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只当寻常（第1页）

那些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根本没有将那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放在心上，只有破院之中的尚远舟，在装模作样，确定危机已经暂时解除之后，还沉浸在那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所以想都不敢想会有这样的事。

之前在遗忘村的时候他还很疑惑，明明那村里都是一些年纪大的或者行动不便，聚集在那个地方等死的人，为什么征兵要去哪种地方征。

那些人别说上场作战，便是走路都没有常人快，这样的人，征来有什么用，还会浪费军里的粮食，而那个老头抗拒的样子也说明他其实很清楚自己跟着这些征兵的人走了并不能保障自己的一日三餐，反而会让自己更快地丢掉性命。

就连丹莘和李府那个同样也出身西北的侍卫，在见到那样的场面之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在他们的意识里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反正都是要死，这样还能凑个人头。”

这话是丹莘说的，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一片平静，仿佛她说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现在边陲军队的战斗力弱，等到东蒙军入侵的时候没被他们抢就已经很好了，更不用说立下多少战功，可是作为一只军队，没有战功，恐怕是没办法跟上面交差，现在的大曙朝财政已经出现了问题，嘉白皇帝还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在修道上，本来就没什么地位的边疆军队，再拿不出什么成绩，更难争取军费。

现在攒下来的是本来就将死老人的头颅，到了后面一洗，便会成为赫赫的战功。

可即便是这样好不容易争取下来的军费，经过层层剥削之后到底有多少能落到实处，便是再了解西北这边情况的人，怕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人命如草芥，这五个字写出来的时候简简单单，可是当一切血淋淋地发生在眼前时，怎么可能真的那么轻松？

即便了解了一些内幕，尚远舟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之事一直有些反胃，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些人将人命这样简单地收割了结，只为了能有往上交的成绩。

那些本来就已经打算放弃自己生命的人这下死得都不安生，不仅要身首异处，头颅还要被当成侵略者，最后也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理，这对于传统的人来说，这是没办法接受的。

可是大曙边军的窘境就摆在这里，天公不作美，自己产的粮食不够，作战人员也不够，吃吃不饱，打也打不过，还不受朝廷重视，想要养这么庞大的军队，确实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问题。

只是再怎么困难，可以想办法，可以改革，可以放开一些尝试找各种出路，何必要这样作践人命，作践自己的百姓呢？

尚远舟痛苦的蜷缩在一起，他根本没办法理解，甚至没办法站到这些人的角度去想这些问题。

而发现了这小镇上真正发生的事情，之前一些总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方他们也终于全部能理解了，为什么李流星在遗忘村发现他们这些外乡人会那么紧张，哪怕他们征兵的任务很重，也一定要邀请他们一起走，不管是表面的客气，还是其实的威胁。

再还有就是刚才孙千户那充满试探意味的宴请，都是在担心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不然他作为一个千户，实在没必要接待他们这两三只小山猫的。

尽管看现场的那些兵丁都像是做惯了，可怕是他们自己也知道，做的这些事情根本不像是人做的事，不敢走漏风声。

没想到本来就十分意外的行程中又出了这样的意外，至少今天晚上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睡觉了，但是估计明天还有事情，不休息也不行，于是干脆几人都住进主屋里，武红英丹莘和那个侍卫轮流守夜和休息，就像是他们在野外休息的时候一样，而尚远舟和李微光在里面，要是他们能睡着就睡，睡不着……那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最后还是武红英问起之前那个话题，就是关于粮食的事，尚远舟的情绪才稍微好了一些，最后也闭着眼睛稍微睡了一觉。

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倒是李流星一大早就上门来了两次，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只有守着的丹莘装作是早起锻炼的样子给他开了门，歉意地说了一声因为昨天休息晚了，主人还没有起来这样的话将他打发了，他只好先回去汇报，然后隔了半个时辰再过来看。

昨天晚上办事的是一大早就跟孙咸成汇报了，只是没想到安排尚远舟他们住处那么巧，居然离他们办事的地方那么近，而且昨天晚上宴席散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去找李流星说话，下面的人注意力都在那一处，竟然忘了安排人护送他们回去。

不过早上汇报的时候两边对了一下时辰，倒也大差不差，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现了没有。

“算了，接下来将人看紧一些，也不要在这里久呆了，安排一下，尽快把他们送到平凉去吧。”

最后，孙千户这样吩咐一声，便算是为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他只是一个千户，身上的任务本来就重，不然也不会让他在中秋节之前就开始今年的征兵，既然遇到了问题，那么就送回平凉去，只要人还在他们手上，就出不了大问题。

他这么吩咐了，便立即有人安排，先带一部分人回平凉，于是就有了李流星去找他们的事，打算告诉他们赶紧收拾收拾，下午就出发。

只不过等到他第二次来的时候还是先好好寒暄了一番，就好像他和他们真的是一见如故，从天气到昨天的月亮乱七八糟地扯了好一会儿，才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声，他们下午有一部分要先回平凉，要不要结伴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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