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人言可畏啊!”宝钗叹息道。
黛玉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她只是想开解好姐妹罢了。
二人绕着汉白玉围栏,继续往前慢悠悠走着,黛玉徐徐说道“我听说,前几天大朝会,陛下御奉天门听政!”
“便有言官攻讦王爷,陛下当即令锦衣卫将此人拿下,随即命东厂廷丈三十……当场打了个半死!”
“既有陛下如此信重,旁人再怎么说……也都无关紧要了!”
宝钗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倒也不只是为此事忧心!”
“战场凶险,此前他在朝鲜,就身临一线指挥……让我忧心不已!”
“此事我知道,据说宝姐姐当年,还写信骂了王爷呢!”黛玉失笑道。
黛玉常来同心殿,与莺儿关系要好,自然是什么都听到了。
宝钗不以为意,接着说道“后来他去海上,更是与敌作结舷之战,盯着炮火往前冲……”
“那几个月,我都没睡过好觉,成夜里做噩梦……”
最后这一句,却说尽了黛玉心中,那时她在金陵守孝,无时无刻不念着朱景洪,得知他遭遇凶险同样无比担心。
“这几个月,我……唉……总是……”
看了一眼失去笑容的黛玉,宝钗便没有再说下去。
她知道黛玉是看起来阳光,本质上心情跟她一样,都在为朱景洪为王府担心。
眼见黛玉不笑了,宝钗方知自己说太多,把黛玉的心情也给拉偏了。
“林妹妹……算了,咱们不去想这些了,他自己都说自己命硬,绝不会有什么差池!”
好笑的是,现在情况反过来了,宝钗又得来安抚黛玉。
“宝姐姐……炮火无情,他真的安全吗?”此刻黛玉的担忧,已被宝钗勾出来了。
“不会有事的,对了……上午你不是说,要找我对弈一局,今天我就与你战一场!”
抛去不顺心的念头,宝钗挽起黛玉双手,笑着说道“前天你输了一子,今天总要挽回一局,不然传出去了……你林学士的威名,岂不要掉到地上去了!”
林学士,是湘云给黛玉起的外号,如今王府几个女人见了面,都要这么调笑她几句。
宝钗是王妃,基本没这么称呼过,眼下为转移黛玉注意力,却也不得不如此了。
“半个时辰后,宝姐姐不是受了邀请,要去青阳王府游园?”
“派人跟青阳王妃说一声就是了,什么事情……可比得林妹妹要紧!”说道这里,宝钗还捏了捏黛玉的小脸。
黛玉已满了十八,如今更是嫁做人妇,还被宝钗当小孩子对待,着实让她心里别扭。
于是她连退了两步,有些嗔怒道“宝姐姐……你再动手动脚,我可恼了!”
“妹妹息怒,你要是恼了,传出去说我欺负你,那人回来了……还不得吃了我!”
“宝姐姐也就会贫嘴多舌,看我一会儿在棋盘上,不狠狠杀你的威风!”
“是嘛……那可得看妹妹的本事了!”见黛玉气呼呼的样子,宝钗莞尔一笑。
黛玉歪过头去,突又露出笑容,说道“你当我这林学士的名号,便是让人白叫的?”
“闲话少说,咱们棋盘上见!”
就在她二人命人布置棋室,准备要大战一场之时,一道奏本被送进通政司,然后递到内阁内阁去。
今日值班大学士是陈锦昀,当他看到奏疏内容时,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奏疏内容不复杂,就是兵科给事中翟勇先,弹劾都察院副都御使王培安。
没错,就是王培安被弹劾了。
弹劾内容,则是两年前生的事,彼时王培安在西北任监军御史,在他手上签过一些赦令。
所谓赦令,就是对那些贬谪配之人,根据其军功或其他立功表现,减轻或赦免这些人的罪行。
“原工部营缮司郎中秦业,其因逆罪罢职充军……”
“其在西北本无大功,因其女为襄王府选侍,王培安故起攀附之心,遂枉顾律法赦秦业之罪……”
“大不敬之逆臣,竟因此而得免罪,物议汹然,民怨沸腾……值此西北苦战之时,岂可视若无睹乎?”
再之后,奏本就说得很难听了,什么王培安本就是小人一个,沽名钓誉以邀直名……
什么为争圣眷,胡乱判案残害士人……
提起笔来,陈锦昀再三思索后,写下了票拟意见。
“拟转刑部严查,并知会都察院自查,王培安停职待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