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绿站出来,直走到玉钩跟前,叉腰仰着头,道:“我去了呀。我们姑娘根本不在意这些个虚礼,我有啥好嘚嘚的。”
玉钩挪了几下腰,好像怕人不知道她腰细一般,哈哈笑道:“虚礼?京中规矩,男方纳征的聘礼有多少,到时候女方的嫁妆至少要照着这个数翻一番。今儿咱们四姑爷起码下了一万两银子的聘礼,到时候咱们侯府给四姑娘的嫁妆少说也要两万两。”
这规矩锦鱼倒也是知道的。不过没放在心上,反正江家贫窘满京城都知道。她也没打算照着这个两倍的规矩走。
倒是这两万两的嫁妆,叫她吃了一惊。她本以为,锦心能跟嫡长姐锦熙一样,就已经够风光了。
她若加上洛阳庄,不比锦心差多少。
她们同日出嫁,锦心定会吃个暗亏。
可如果锦心的嫁妆有两万,这十里红妆一摆,她就是加上洛阳庄,也是无法与她相提并论的。
要怪也怪这小公爷,太过财大气粗了。
却听豆绿大声道:“那有什么了不起!国公府有钱罢了。论心意,我们姑娘之前纳采的雁可是活的!”
《仪礼·士昏礼》曰:“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纳采是六礼中的第一礼。
永胜侯府当时送了一对活雁。
敬国公夫送了一对赤金雁。
当时她没想着跟锦心比,也没留心。想不到豆绿居然还记着。
玉钩却是挑着嘴角冷笑不止,道:“活雁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娘当年成亲,我爹送的也是活雁呢。”
玉钩是家生子。她爹她娘都是奴才。拿他们跟锦鱼和江凌比,是成心恶心人。
锦鱼眼眸明亮,朱唇弯了弯,把心里涌起的一股气强压了压。
江家与柳家……确实是差得太远。
若她要因为江家比不上柳家,就气得死去活来,只怕还没成亲,便生生气死了。
豆绿也不是好惹的,便继续跟玉钩两个斗嘴。
玉钩说江凌送的聘礼只怕不足一千两。
豆绿便问玉钩怎么知道的?若不是一千两,差多少,玉钩是不是要陪钱?又逼着玉钩立字据。
两人吵来吵去。
锦鱼慢慢把剩下小半盏茶喝了,掏出绢子擦了擦嘴角,才道:“玉钩,你以前是在夫人屋里当差的。如今在姨娘这当差,你这般嫌贫爱富,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
玉钩停了争吵,阴阴阳阳,道:“我们做奴才的,只是主子挑我们的,哪有我们挑主子的份儿?”
锦鱼便轻描淡写道:“说得好。你这般羡慕四姑爷手面阔绰,又羡慕四姐姐嫁妆丰厚,我便替姨娘作主,把你送给四姐姐当丫头吧。”
玉钩甚是吃惊,却并不怕,反笑道:“我自是巴不得离了这里。可惜我作不了主。姑娘也做不了主。”
锦鱼眨了眨眼,笑得明媚如春光,道:“作不作得了主,你去一趟便知道了呀。”
玉钩“哼”了一声,扭着身子走了。
谁知她前脚刚跨出浅秋院的大门,锦鱼后脚便叫幽菊把玉钩的东西都收拾了,扔出了大门,又让个粗使婆子去通知王妈妈,说玉钩想去伺候四姑娘,她已经把人送过去了。
*
把院门关好,锦鱼便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把院里睡莲的水给换掉,在缸底盖上厚土,准备过冬。
正嘻嘻哈哈干得愉快,不想就听外头有人高声叫:“开门!四姑娘来了!”
听声音倒像是那个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