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悄然溜入,在深棕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金痕时,李旻早已醒来,侧身凝视着还在熟睡的陈越,当目光掠过他肩头的抓痕时,心头泛起复杂的思绪。
陈越确实是个细心的情人。昨夜两人纠缠到筋疲力尽,他却依然坚持将李旻抱去浴室清洗。浴室里李旻还贪恋地缠着他又索取了一回,最终因疲惫而昏昏欲睡,甚至记不清最后是如何被他抱放回床上。
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骨。微小的触碰惊动了陈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几点了?”陈越的声音还带着倦意。
“该起床了,化学会今天组织参观活动。李旻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在他背上游走,描摹着那些她昨夜留下的痕迹。
陈越勉强睁着眼,蹭了蹭她的颈窝。“不想起来,不去会怎样?”这样撒娇的语气在他身上实属罕见,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优等生,此刻却显露出少年人特有的任性。
李旻被他难得的孩子气逗笑了,眼里盈满宠溺。她故意板起脸:“他们可能会说你故作高冷,不参加集体活动。”
“那随便他们说去吧。”陈越笑着,眼睛又阖上了,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身体却本能地向李旻靠近;额头轻轻抵在她颈窝,手臂松松搭在她腰际。指尖偶尔轻微抚过她的腰线,像是无意识的触碰,又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存在。
李旻无奈,只能纵容他如此,一边给省队的老师了请假短信。阳光渐渐从地板爬上床沿,将两人交缠的身影温柔地融在一起。
当陈越再次睁开眼时,已近正午。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声道。活动肯定是赶不上了。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遗憾。
李旻笑着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没关系,既然错过了,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吧。就在梅湖旁边,是李自健的画展。”
在展厅的一个安静角落,李旻正端详一幅描绘农村老妇的作品。陈越站在她身旁,微微侧身,目光时而落在画作上,时而悄悄掠过她的侧颜。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彼此的体温。当李旻微微侧身解释画作细节时,手肘不经意间轻触陈越的手臂。
“看。”李旻轻声说,“这里的光影处理得很微妙。”
她没有刻意避开,手指依然停留在画框边缘。陈越能清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温度,那是昨夜亲密后残留的温热,他心下慌乱,面上却仍然故作镇定。
“老师怎么对绘画有这么深的研究?”
李旻挑了挑眉,半开玩笑地说:“怎么,只允许你们玩乐队,不允许别人搞文艺了?”说着目光掠过墙上的画作,仿佛穿过层层时空瞥见那个曾经的自己。“你可能不信,当初我差点去考央美。”
陈越眼中满是真诚:“我当然相信,你很厉害。”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最后没去考?”
李旻笑了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些许无奈:“搞艺术,不确定性太多了。到处都是失意又失业的天才。”
“但如果是你去做的话,应该会不一样。”陈越认真地说,“你什么都能做好吧。”
这句话让李旻微微愣了一下,却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轻描淡写地说:“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说着移开视线,仿佛要将某些情绪藏在画框之外。
过了一会儿回头,却现陈越依然直直地注视着她。
“你在想什么?”李旻问。
“在想如果早点认识你,会是什么样。”不似情事中害羞闪躲的模样,他的目光笃定而温柔。
这句话在李旻心底激起细微的涟漪。陈越年少,如一张未经描绘的白纸,对于情感的复杂羁绊一无所知。他不懂得男女之间那些阴晦的边界,不明白人与人感情之间微妙的张力。
而她再清楚不过——动情与生欲,都不过是生命中再平常不过的注脚;起了探究的心思,才是将对方真真切切搁在了心上。
陈越这句话,无疑等同于赤裸裸地同她说,他在意她,想进一步了解她,他想要比肉体更亲密的接触。
“早点认识你还是个小屁孩,我才没有兴趣。”她故作轻松地想用句话推开那颗摆在自己面前赤忱的真心,试图将内心那份复杂的悸动隐藏起来。
转而又把话题落在陈越身上,“国家队集训会在京大,到时候我陪你过去。”她顿了顿,眼神里浮现出些许追忆,“我们一起去学院路那块逛逛,那是我读大学时最熟悉的地方。”
她终究还是给了他一扇窥探过去的窗口。也许是出于不舍,也许是出于不忍。
毕竟错位时空里的关系已经如此残忍,他们能够重迭的人生太少太少,有的只是那些未能共同经历的过往,和尚未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