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见到骆宁,顾井连整日里寸步不离的沙田也顾不上了,欢欢喜喜地迎跑过去,叽叽喳喳同对方讲述这些日子里的趣事,还想拉他去看她的坡田。
骆宁看到顾井也格外高兴,但他不好随意脱离团队。
在见骆宽点头同意后,方才按捺住愉悦的心情,快步跟随牵着他的顾井提前到顾家对面的地头上去开眼。
东部沙商队落在后面,竟也向着顾家的方向前来,一直到顾家三间窑屋门口才停下。
陶水和顾漠顾山正站在屋门口,见状同领头的骆宽打了声招呼。
北部的沙民们也聚拢在四周,热情地围看着,大家都以为骆宽和骆宁是回去恢复了沙商的身份,特意再过来北部行商报恩,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不仅是这样,骆宽回去后费心替陶水四处打听丢失了女儿的人家。
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一户,甚至还是东面某母系部族里的大户人家。
只见骆宽笑着回应问候了顾家几人,目光在陶水吹气球般胀起的腹部一扫而过,紧接着转身同车旁两个面容英俊的年轻亚裔男子一起,去扶他们坐在铁制篷车上的老母亲谢氏下来。
沙漠世界的东部幅员辽阔,多山多矿藏,因此孕育出来的部落数量也繁以星计。
每一个东边部落都占地极广,占领宝贵矿源的更是比比皆是。
其中有骆宽骆宁所在以正常男权为首的父系部落,相对也有以女为尊的母系部落。
谢氏一族就归属于母系,家族中拥有一条已传承数代的庞大铁矿脉,通过此矿烧炼出产的铁器流通各部,是谢家上下生存的主要来源。
所以哪怕家中女人只有谢氏一个,聚水资质也平淡无奇,但依然可以通过买卖铁器兑换到丰富充裕的物质资源。
可随着岁月的流逝,独掌家族的谢氏如今年过六旬,且由于生育过多,已然垂垂老矣。
眼看偌大的祖产家业没有亲生的女儿继承守护,谢氏也不放心让外来女性入赘谢家接手,这使得她内心火急火燎,越发寄希望于可以找到当年因部落动乱而不幸丢失的独女。
谢氏一生有幸生养过六子一女,前四个儿子早已打发出去嫁娶多年,后两个儿子不过十几二十,还留在身边养着。
只中间那个四十岁时才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娇娇儿,最叫她心痛。
小小的人儿养到三岁丢失,而后的这些年里几近成为了谢氏的梦魇。
若是那孩子能活到现在,差不多也该是陶水这样的岁数。
为此,骆宽替陶水寻亲的消息刚传到谢氏家族所在的部落里时,得知此事的谢氏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带着儿子们收拾行装,跟着来到北部。
毕竟在母系部落,男儿们再能干,没有女儿家顶门户也是白搭。
但凡有一丁点希望,他们都非来不可。
陶水尚且还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站在顾漠身旁,好奇地看着骆宽和其他人从铁车上扶下来一个老太太。
那位老太太虽然风尘仆仆,难掩满脸倦容,但看起来精神矍铄,一落地就四下张望,更是在瞧见她后,顾不得再听骆宽多说什么,直直地朝着她走近,目含希冀地上下仔细端详。
陶水免不得娇怯地往顾漠身后躲了躲,开口向骆宽问道:“怎么了”
骆宽对她和同样望向他的顾漠摇了摇头,示意等下再解释。
好一会儿,细细打量完毕的谢氏才流露出一种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失望的神色,口中喃喃自语:“不是……”
她往后踉跄了一步,好像倍受打击似的,后面两个儿子收回同样看向陶水的视线,及时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随后,经过骆宽的讲述,陶水和顾漠这才得知原来谢氏一行人是来认亲的,只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陶水顿时哭笑不得,她是什么来历自己最清楚,压根就跟这个世界的东部没有半点关系。
——
来者是客,明天又是北部新人们的结亲典礼,东部的沙商队被北部上层邀请驻留一夜,既是给本部族民们留出采买的充足时间,也能增人多添一份喜庆热闹。
骆宽的本意就是为了陶水的事而来,于是在询问了谢氏的意见后,队伍就这样在顾家附近暂时停驻下。
他还借赠礼之名,送了陶水与顾漠许多好东西。
都是沙商队要售卖的货品,眼下免费送到了顾家,陶水和顾漠给钱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能回赠对方不少纯水,算是互通往来。
谢氏的铁车上也被骆宽客气地送来一小瓶陶水所渡的饮水。
这水晶莹剔透,味道回甘,饶是在不缺吃用的谢家也分外少见。
而在得知聚水的人是陶水后,原本还伤怀不已的谢氏思绪一滞,回想起自己与陶水初见时对方娇软温糯的神态,再看车下两个儿子,内心一下子就有了计较。
她完全可以想办法把没有母家的陶水引到家里做儿媳,等以后生下谢家的骨肉,最好是个孙女,那家产的传承就有指望了。
一个孤女,再好不过。
谢氏越想越开怀,一时连六儿子叫她都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从畅想中回过神。
一回神,便听见历来沉稳的六儿子谢行在对她说着心里话:“母亲,找姐姐固然重要,但是日后家里也可以靠我和弟弟,我们能够撑得起来……”
再找个女人生下女孩,承继谢家的姓氏与资产。
不过还不待谢行讲完,说不一二惯了的谢氏已经喝止住了他:“够了,你懂什么。”
母系部族,重女轻男是常态,说到底谢氏并不放心自己的儿子们,她更属意直接将权柄移交给女儿,或是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