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时这时候胜负欲被人激起来,嗤笑一声,“呵~你也太小看我,咱家体力不比你差。”
解衍闻言一点头,笑得温和,“那便好。”
但他一笑,白惜时突然警惕起来,“好什么?你少笑,也少想些不该想的东西。”
男子满面纯澈,“没想。”
扒拉开他的手,白惜时:“你最好没想。”
……
说好了下次去看书,白惜时和解衍都以为时间不会间隔太久,等个十天半个月总能再抽出空闲。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宫中出了一件大事——怡妃和小皇子相继起了热症。
起先是烧退不下去,天子心急,几乎将整个太医院的人手都派了过去,怡妃娘娘逐渐好转,但皇子年幼,在连续高烧了两日后突然出现四肢抽搐、面部青紫的急症,虽后面由太医合力救了回来,但热度不退治标不治本,以至于后面小皇子又出现了几次相同的状况。
天子为皇子忧心,彻夜不眠,白惜时亦陪同在侧。
结合症状兼之太医的描述,白惜时知道这是高热惊厥,发生的次数多了会伤及脑部,后续亦可能导致继发性癫痫。
一个被寄予厚望指望继承大统的皇子,如若脑部有疾,对怡妃,对天子,乃至对整个大魏都是痛彻心扉的打击。
而最先支撑不住的是怡妃,她的热症分明已经退下,却因为担心幼子、寝食难安而再次起烧,这一烧,竟持续的比先前还要久。
最后,怡妃娘娘和小皇子虽都救了回来,但一个缠绵病榻,一个则像是埋了一个隐雷,谁都不知道小皇子的抽搐会不会再次发生。
自此每每下朝之后,天子都会去趟钟毓宫看望小皇子与怡妃,继而再回到自己的寝殿,更加虔诚的礼佛。
皇帝越发消瘦,却似乎还有一股责任感支撑着他,去当好一个皇帝,做一个值得依靠的父亲。
但不久之后,意外再次发生。
夏季多暴雨惊雷,那一日天色骤变,分明是白日却被乌云遮掩的密不透风,继而狂风乍起,一道闪电破空直劈而下,当即惊吓的小皇子再次犯病,两眼上翻,倒地抽动了近小半刻的时间才算停止。
诡异的天气加上小皇子异于正常人的僵直痉挛,叫钟毓宫当时的一众下人惶恐惊惧,怡妃闻声从病榻中赶来,看见眼前一幕竟直直跌落地面,当场晕厥了过去。
听闻彼时是端静长公主第一时间赶到,眼疾手快将小皇子翻了个身。
继而她冷静指挥着宫人,“太医说过,皇弟若是再出现如此情况当立即侧躺,避免呕吐之物堵塞口鼻。”
“皇弟只是病了,与天象无关,现在快些去请太医过来。”
随后赶到了不止太医,还有天子和白惜时。
不再存有侥幸,经过太医会诊小皇子确认患上了癫痫之症,恐对开智程度也会有影响。
那一夜,皇帝强撑着回了寝殿,一言不发于龙椅之中坐了良久,继而掩面痛哭,失声望向黑夜,“朕做错了什么?朕到底做错了什么?”
“朕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啊,只有这一个!”
白惜时知道俞贵妃走后天子的心便也跟着死了,他不会再有孩子,小皇子的病症是对天子的又一重创,大魏朝陷入了后继无人的境况。
天子亦不太前往钟毓宫,不是对小皇子不再关爱,而是相较起来他更怕见到怡妃的眼泪。
怡妃的眼泪好像永远都止不住,叫他每每望之,悲戚伤感更甚。
怡妃的眼泪亦让皇帝的暴躁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一路陪伴天子从后院走来,白惜时太了解天子,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出声劝慰。
“小皇子的情形未必如想象中那般严重,太医说过,随着年龄增长亦可能会好转,圣上,一切尚未有定论。”
“佛家有云,万般皆有转机。”
“如若连为人父母都放弃,才是真的放弃。”
白惜时理解天子,不过很显然,朝臣们难以理解,在他们看来一个孩子不行,那便再生几个,天子不过而立之年,有的是大把机会。
因而当得知小皇子的病症之后,站在国祚命脉的出发点上,早朝之上便屡屡有人进谏,提倡天子广纳后宫,为大魏和天下苍生谋福祉。
最后一次,天子狠狠砸碎了手中的玉如意,愤而起身质问百官,“朕顾着天下苍生,谁又来顾朕?”
“朕在你们眼中如若只是个繁衍子嗣的物件,那这早朝不上也罢!”
说罢,拂袖而去。
他烦透了那些不拿他当个人看的大臣,他虽为天子,但也有作为人的情感,他忘不了俞贵妃,也不想因为一个癫痫就给亲生儿子判了“死刑”。
他有时候会觉得非常孤独,偌大的皇宫好像无处可去,于是便会叫白惜时伴于左右,也不与她说话,就这么坐着。偶尔才会怅然感叹一句,“惜时,就剩你我二人了。”
知他指的是废院中的四人,是啊,白惜时也会感同身受地慨然,当时被放出来他们四人是多么欢喜,对未来又是充满了多少幻想和憧憬,可事到如今,好像并没有起先设想的那般圆满。
因与大臣的观念不和,天子于朝政之事上越发懈怠。
皇帝亦减少了去钟毓宫的频率,改为日日由白惜时替他前往,而钟毓宫在怡妃娘娘病倒之后,撑起这一宫大小事务的,竟成了后来的端静公主。
看着公主有条不紊照顾怡妃娘娘起居,又着人仔细看顾教导皇子,白惜时其实一直有句离经叛道的话未对天子提及,那便是——“除了儿子,您其实还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