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宣帝却似乎很吃这一套,没一会儿就被贺令昭逗的开怀大笑。
沈知韫面圣的次数不多,但在她的印象中,明宣帝虽然仁厚,但像今日这般开怀大笑,却是从来没有过。
说了会儿话之后,明宣帝看向沈知韫:“你今日既来了,就顺道去见见你姑姑吧。”
沈知韫的姑姑沈婵,二十年前入了明宣帝的后宫。
沈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入宫不久后便遇了喜,还生下了明宣帝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按说她应当位分很高。
可偏偏沈婵性子淡雅如菊,她入宫多年,不争不抢也不肯卷入后宫的尔虞我诈中,只偏安于漪兰殿中,每日读书写字度日。就连如今的妃位,还是因入宫年岁长,外加她生育皇子有功,而按照祖制一点一点升上来的。
沈知韫到漪兰殿时,沈婵已抱着手炉,在梅树下等着了。
“姑姑。”沈知韫正要行礼时,却被沈婵握住了手。
“我这里偏僻无人会来,所以就不要讲那些虚礼了。”沈婵带着沈知韫进了内殿。
如今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可沈婵殿中却只是不冷,离暖和还差得远。但沈婵眉眼平和,显然从不在意这些。
她们姑侄二人落座后,沈婵给沈知韫递了个手炉。她们叙了会儿家常之后,沈婵才问:“阿韫,贺二公子对你好么?”
沈婵在宫中向来都是深居简出的,今年的端午宴她亦称病未去。可谁曾想,陛下却在端午宴上,突然为沈知韫与贺令昭赐了婚。
沈婵得知此事时,还惊诧了很久。
那贺令昭她是见过的,定北侯府的二公子,是个眉眼昳丽明朗的小郎君,陛下也十分疼爱他。可沈婵却听说,他在坊间的名声不大好。
具体怎么不大好,沈婵不清楚,但她怕他对沈知韫不好。
沈知韫抬眸,便对上了沈婵关心的目光。
沈婵进宫多年,她自己都是不争不抢得过且过,但对小辈却是实打实的关心。可她并无恩宠在身,即便贺令昭对她不好,沈婵也做不了什么。
所以沈知韫不想让她担心,便笑着道:“我们是陛下赐婚,他焉敢对我不好,姑姑,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沈婵松了一口气。
之后她们姑侄俩又聊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沈婵让人拿了几盒香交给沈知韫:“这是我闲来无事时合的香,你回去用用看,若喜欢这味道,下次我再给你合一些。”
“好,谢谢姑姑。”
沈婵将沈知韫送到殿门口。临走前,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沈知韫说了:“阿韫,姑姑知道,你想嫁个能与你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夫君。但如今,你既嫁给了贺二公子,那总要慢慢调整,让这日子过下去不是。”
毕竟人生还长这句话,沈婵没同沈知韫说,但她希望沈知韫好好的,不要钻牛角尖。
沈知韫明白沈婵的意思。
这世上,大多数女子嫁人了便是一辈子,但她和贺令昭之间,没有一辈子那么长,他们只有两年。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所以沈知韫笑着应了。
沈婵抱着手炉站在殿门口,看着沈知韫沿着朱红色的宫墙下走远,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沈婵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娘娘,怎么了?”沈婵的贴身宫人问。
“大哥大嫂去得早,只留下阿韫这一个女儿。我本想着,她与珩儿年纪相仿,又是表兄妹的,待珩儿封王时,我就去求陛下,让阿韫给珩儿做王妃。待日后,珩儿有了封地,就能带着阿韫离京去过他们的日子了。”
贴身的宫人被沈婵这话吓了一跳,她忙劝道:“娘娘,无论您与殿下是什么心思,但如今表小姐已经是昭宁大长公主的孙媳了,这话您可万万不能再说了。”万一传到昭宁大长公主的耳朵里,只怕又是一桩大麻烦。
沈婵叹息般道:“我知道,这话我也就是与你说说罢了。”
毕竟沈知韫如今已经嫁人了,还是陛下亲自赐的婚,她想什么都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