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心神微动,晋王殿下这些经历与她倒有些相似,不过在佩戴上玄微道长所制的香囊后,她已许久未再从梦中惊醒。
那些梦境断断续续,她醒来时记得并不分明,可却能感觉到那并非是美好的经历,她并不愿意相信那些就是她的前世记忆。
“殿下或许是魇着了,”禅真并未说出自己有同样的经历,“可曾叫御医来看过?”
陈云沂黑沉沉的眼睛执拗地盯着她,直到禅真感到有些头皮发麻不自觉别开了脸,他目光才稍微缓和下来。
“或许是吧,”他唇边带着苦涩的笑,又恢复成禅真记忆中那个端方稳重的模样,向她抱手道,“云沂失礼了,请娘娘勿怪。”
原来她什么都不记得,只有他一个人被那些梦境侵扰得夜不成眠。
他捏紧了拳头,可这并不能怪她,她那样懵懂柔弱,是父皇骗了她。
那道灼人的视线消失了,可禅真仍旧感受到了几分不自在,她虽名义上是晋王殿下的长辈,可到底与晋王殿下并无任何血缘关系,这样独处并不太好。
陛下知道了又要多想,这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殿下可还有别的事情?”她不太好意思直接赶客,只能委婉道。
陈云沂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嘴角压了下去,胸中更凭空生起一股郁气。
“娘娘不想见我?”他知道不应该,自己此时还没有与父皇抗衡的手段,可被她那样嫌弃着,终究是没控制住心里的委屈问了出来。
禅真揉揉额角,感到了几分头疼,晋王殿下这话着实有几分出格了,叫外人听到还不知会误会成什么样子。
“殿下,”她语气中带着提醒,“或许您该叫我一声母后。”
她言尽于此。
母后?陈云沂冷笑了一声,“娘娘并不比我年纪大。”
以为母后这个身份就能逼退他么?父皇既然都不把伦理道德放在眼里,那他又为何非要遵守?
“可我是您父皇亲封的皇后。”禅真语气重了些,“殿下何必如此?”
她后悔起来答应了晋王殿下的请求,想来晋王也是仗着四周无人才敢对她如此放肆。
“皇后?”陈云沂不仅不退,反而向前了一步,幽深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您喜欢做皇后么?”
禅真握紧椅子的扶手,浑身紧绷起来。
看出她的防备,陈云沂并未再进一步,负手站在原地,目光温和地望着她。
禅真忽然从他身上看见了陛下的影子。
“云沂向您保证,您会是最尊贵的皇后。”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禅真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未等她发问,云沂又弯身执手向她行了一个大礼。
“云沂该走了,祝娘娘与元昭长乐未央,万寿无疆。”
禅真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云沂最后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禅真看着他大步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悲痛,她不自觉地捂上胸口,半晌才释怀地轻轻摇了摇头。
希望晋王殿下能够就此罢手,打消心里那些不该的念头。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晋王殿下怎么知道元昭的名字,这个名字应当只有她和陛下,以及玉真长公主三人知晓才是。
晋王殿下身上好像发生了不少事,让她越来越看不分明了。
陈云沂走出凤栖宫时,又停下来回头。这座华贵的宫殿将他与她彻底隔绝了起来,他曾无数次无意路过此处,却只在门口处停留,匆匆往里面掠过一眼。
他知晓以禅真的性格,今日殿内种种她必定不会如实告知父皇,反而会想方设法替他遮掩,就如同她曾经在他面前所做的那样。不过即便父皇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决定离京出征,父皇想必对此更喜闻乐见。
“禅真,”无人在时,他才敢念出那个名字,“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了。”
他目光坚定起来,转身时不再拖泥带水。
禅真的确是心惊胆颤地度过了一下午,所幸陛下今日忙于政事,并未关注到她这里,才让她松了口气。
晋王殿下实在太大胆,她是他父皇的女人,他怎么会对她起了这种心思。她回想着自己与晋王殿下寥寥几次见面,也未有任何出格之处,唯有在荷花池那一回,她将他误认为了陛下,对他稍微亲近了些,可他也不该……
她内心纠结地要死,却不敢对任何人说,至于陛下就更要瞒着了,他们一个是陛下对女人,一个是陛下的儿子,叫陛下知晓了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孕妇的情绪总是更敏感些,想到万一陛下知道了会对她产生怀疑,她害怕地捧着脸哭了起来。
绿珠才进来便听见幽幽的哭声,紧张地立马跑了过去:“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禅真怕被她察觉出异样,连忙用手擦干眼泪,勉强对她露出如往常一般的笑容。
“没事,只是方才肚子突然动了一下,吓了我一大跳。”
绿珠明白过来,笑道:“约莫是小殿下想跟您玩呢,娘娘不必担心,奴婢再叫御医过来瞧瞧。”
禅真担心前脚她刚传了御医,陛下后脚就要过来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立即就按住了绿珠的手。
“只是正常的胎动而已,我也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现在天色已晚,不必再劳烦御医冒雪赶这一趟了。”
“这……”绿珠犹豫着并未立即应下。
禅真安慰她道:“我是真的很好,若是哪里不舒服了肯定会立即叫御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