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南阳王在等的人。”
顾言和风如月随着马车往越州方向走,穿过山林,是一片湖泽,昏暗的天光使那片湖泽宛如不见底的深渊。
“阿言,那姑娘是谁啊?”
“捡来的,还不知道是谁。”
“什么?不知道?!你中蛊了吧?”风如月难以置信。
顾言低头不语,脑子里浮现着一个梳着双髻,穿着半袖襦裙的小女孩。
那时他躺在床上,腿上生疼,凌乱的绑着两块木板,那个女孩对着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声音总是温婉柔和的女人说:“我不认识,他是我在墙角里捡来的,母亲,他生得好看,我能养着他吗?”
拉车的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惊碎了顾言的回忆。
风如月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一个箭步冲出车厢,腾空的一瞬转过身来,见车夫被击倒在地,马车旁有一手执利剑的黑衣人,那人头发高高束起,身形高大,一双眼睛坚定着某种危险的企图。
风如月展开扇子,翻手一旋,那扇子旋转着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翻身躲过,冲向风如月。风如月笑了笑,迎面冲了上去,侧身躲过一剑,随即伸腿一扫,一阵飞沙走石后转身站起来一把接过飞回来的扇子。
那黑衣人被绊倒后似恼羞成怒,瞪着眼睛再次攻了上去。
风如月用扇子洋洋洒洒地接过每一个剑招,神色轻盈,“你这也差太远了,再来再来!”
那人愈加愤怒起来,而后眸光一敛,竟冲着马车而去。
“蠢货。”风如月摇了摇头,站定笑了笑。
顾言一袭银衫坐于车内,手指敲着窗沿,仿佛在闲适地低头放空。听得一串脚步声迅速靠近,嘴角弯起。
那黑衣人急不可耐地登上马车,掀开帘子对着顾言的颈项挥剑砍去,顾言仰身躲过,一只手撑着绒毯地面侧身便是一脚,重重地将那黑衣人踢下了马车,落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弧线。
那人慢慢爬起身来,嘴角淌下一丝血迹,抬头看见顾言立在马车上,那似乎藐视众生的凛凛威仪,怎会是孱弱之身?他转身想逃,刚迈开步子,顾言凌空而起,抵着他的脊背将他击倒在地。
顾言就地将他按在地上,扯下他的面罩,侧过头看着他的脸,狠辣的目光仿佛来自阴间。
山寨的大殿校场上摆了十数张桌子,桌上是丰盛的食物,有鱼有肉有菜有汤,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着,人人说说笑笑,像在办什么喜事。
“侯爷,这都是为你准备的。”大山目光炯炯,像个邀功的宠臣,“这鸡,是用秸秆撒上粥,捂出白蛆喂出来的,肉是顶顶的鲜啊!”
宴白略显尴尬,只笑着点头,他生怕错什么坏了侯爷的名声。
晚宁拎了一壶黄酒,举得高高的,“大家伙儿,侯爷舍己为民,以身犯险,我们敬他一杯!”
百余人一起举起来酒碗,“多谢侯爷!”,声音回荡在幽幽山林见。
顾言和风如月将黑衣人捆了个里外三层,驾着马车回到了寨子里。
见寨子里四顾无人,一阵诧异。顾言把那黑衣人扔下车,自己翻上车顶,看见寨子高处火光冲天,隐隐传来欢闹声。
“在那边。”说着便跳下车,跟风如月一起拖着那人往里走。
两人拾级而上到了那校场,见一片欢腾景象,顾言拖着那刺客转身离开,风如月跟在后面……
发钱回家
渺渺天光,云影疏淡,一轻乘马车沿着阑江旁的官道缓缓前行,另一边是峰岩直插入江的巍峨嶙山,那马车在这山脚下显得如蝼蚁般无力。
草木影绰丛生,幽幽流水频生暗涌,王潜阖眸坐于车内,碧玉冠束起的发髻白发参差,一身青骊色方胜纹大袖锦袍倒显得他邪佞不足,端方有余。
马车停于刺史府衙门外,府兵快步跑下石阶,伸出一看便知是干过许多粗活而黝黑褶皱的手,“大人回来了,大王在正厅等候多时了。”
王潜扶着那府兵的手走下车,“可有说什么?”
“并未,说是有要事与大人亲谈。”
刺史府院落中一古木参天而立,据说是前朝大将所植,至今枝叶繁茂,铺天盖地地荫着府衙本就不大前院。
王潜踏入门内,见锦阳王刘夕踱步于院中,仰头观赏着参天之木。
“下官拜见大王。”王潜拱手,伏地叩拜。
“王大人请起,此番竟州一行,观得哪番天机?”那锦阳王生得体貌健硕,一副巍峨之像,一双凤眼却透着平易近人的威严。
“南阳王确有吞象之心。但那龙骧大军一事……暂未识得其牵连之处。”王潜低垂双眸,微微蹙眉道。
“广陵侯如何?”
“侯爷惯来智谋过人,且有能人相助,此刻,想已无碍。”王潜说着,又想起那风如月不恭不敬地做派,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孩子命苦,唯有示弱,方可有来日。”刘夕转过身看向那古木。
竟州那山寨里饮宴欢腾过后,宴白和设宴的百姓皆幕天席地而眠,山匪们亦倚着大刀摇摇晃晃地睡着。
晚宁躺在寨子大殿的主座上,如云似雾般的绒绒长发凌乱的铺开,睫羽在睡梦中微微颤动。
顾言和风如月拎着被捆起来的刺客随便找了间临近的屋子休息,门外守着陈清和阿武。
大山一夜忙着添酒加菜,最后睡在了厨房里。
一缕金线刺破了灰蒙蒙地天光,落在了顾言的眼上。他站起身来,听得四周一片寂静,便开了房门,绕过靠墙睡在地上的陈清和阿武,走到校场上。小小的山寨一夜的歌舞升平,满地都是杯碗酒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