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酒醒记得告诉他,在其位谋其事,他是万人之上的王爷,顶着旁人的猜忌在京城这?么多?年,总得做成点儿什?么。可别恍惚得不分?轻重缓急,到时?候只能灰溜溜回老?家去了。”
“同?样,我也不想有?人拿各种幌子来扰乱我的事,为我好也不行。”
“咳咳咳,那当然。”燕舜忙不迭回应,他还忙着回去给自家主子摆镜子呢。
安蕴秀留下这?番话便离开了,始终没再看他一眼?,自然也不知道那道僵直的人影站了半晌都未挪动,只将手伸到自己袖中?腕上,紧紧握住缠在那里的一条青色绳缎。
平安坊的宅子处在很不错的地段,这?几日木材商人往来几波,赶在年前?给宅子挂上了安府的匾额。
如今她不过赴个宴的功夫,多?数朝臣已经遣人来过了,留下的赠礼几乎要放不下。梅成在一边叹道:“这?人情世故,啧啧,总算知道以前?在奉山,为何你逢年过节总要寄个东西了,挂念你的人蛮多?的嘛。”
“对了,咱们要不要也送个回礼?”
“送个屁。”
安蕴秀没好气道:“往奉山县和临州城送点儿年礼,别的不管。梅成你去找锅捡柴,我跟阙香去买菜,大门?一关咱们自己过年,谁来都别理。”
在京城也就这?点不好,落魄时?人人都赶着来嘲讽一句,风光时?又都排着队拜访,指不定过几日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小小修撰,又该换另一幅面孔了。
在奉山县积攒的资本能带回京的少之又少,眼?下最重要的是立府扎根,建造个牢靠的大本营。府邸安危的事儿她交给了梅成,阙香则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替兄长操持起?府中?中?馈。
这?日,三人正忙碌着洒扫屋舍清算账目,一个内侍忽然匆匆跑来,低声道皇帝即将驾临安府,要她准备着去接驾。
“皇帝要来了?!”
梅成目瞪口呆,迟钝地兴奋了起?来:“我要亲眼?见到皇帝了?”
“大人,你也没说过你面子这?么大啊!”
离间计
宿岑蹦蹦跳跳进来时,安蕴秀明显看到了梅成一言难尽的表情。
“微臣参见陛下。”
小?皇帝宿岑过完生辰也不过十一岁,一眼看过去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欢快地招手:“平身平身。”
“前两天在宴上说了要给你?赏赐,被一搅和,忘了,今日特意给你?送来。”宿岑表明来意,喜滋滋道?,“得亏这事朕才有机会出宫转转呢。”
“多谢陛下赏赐。”
安蕴秀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小?皇帝。
之前在宴上就怀疑他?是在装疯卖傻,又疑惑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得是娘胎里修炼出?来的演技。可今天这一趟,借宴上的承诺御驾亲临,名正言顺。她不得不怀疑,这是宿岑在与?自己交涉试探。
可当今太后乃是洪太师之女,小?皇帝自小?被太后教养,在以洪氏为首的亲族和以宋鸿卓为首的朝臣当中,理应更亲近亲族才对?,他?真的会来与?自己接触吗?
思索间,面前忽然行过一队宫女侍从,原来除了金银,赏赐还?包括伺候的人。安蕴秀连忙叫停,婉言谢绝:“多谢陛下抬爱,只是行走内廷的侍从都是侍奉陛下的,赐给臣子,于理不合。”
她抬手朝梅成那边指了指,道?:“微臣已经有得力?的侍从了,洒扫侍女也有小?妹去采买,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这样啊。”
宿岑眼睛转了转,忽然道?:“朕听说,你?在奉山县实施的仁政,其中有一条便是规范民?间人牙的买卖。”
“你?回京后暂任的是翰林院修撰的职责吧?不如就先给朕讲一讲,怎么自己还?在采买仆从呢?”
全面禁止可不就裁到你?封建王朝的大动脉了?
安蕴秀心道?,真想到那一步,你?得先从皇位上下来走两步。可放到面上,她还?是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奉山县的路如何走的安蕴秀再清楚不过,以往连小?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如今能面对?面坐下闲谈也是少有。故而她屏退左右,闲谈着为宿岑上了第一堂课。
“所?以你?觉得应该慢慢来?”
“整体看是从长计议,放到每一天也得踏实走着,毕竟没量变哪来的质变。”
宿岑托着腮:“那朕能做什么呢?”
“您是皇上,万事不必主动下场,会有人替您做的。您只需要在最合适的时候站出?来,就好了。”安蕴秀在心里补了一句:简称吉祥物?。
“旁人若因此?觉得朕不堪重任,又该怎么办?”
宿岑稚嫩的脸庞上尽是严肃,安蕴秀挑了挑眉:“或许,您可以作为幕后的支持者?”
这走向真是越来越像被架空的皇帝寻求朝臣帮助了。她心里直犯嘀咕,还?是不相信一个11岁的孩子有心思想这些,想就想了,选的还?不是母亲舅舅而是自己。
二人各怀心思,未分高?下,旁边却忽然传来另一道?轻快的声音:“哥哥,我挑好了。”
阙香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今日说要去挑几个侍从,眼下身后跟着四男四女,显然是办完事回来要给自己分享。安蕴秀刚想让她先退下,余光瞥到宿岑,声音忽然卡了壳。
宿岑也被这道?声音吸引,本能看去,却在与?阙香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顿住不动了。
“……”
安蕴秀在一边看得直掉黑线,俩人加起来还?没自己大,搞什么一眼万年既视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