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虽然已经苏醒,但毕竟一番折腾,损耗不小,尚不宜挪动,因此易安在临仙镇找了一处宅子,搬出了客栈。
为了让白术安心休养,易安可谓费了不少心思。除了各种珍贵药材像不要钱一样用,每天易安还会替他疏导灵气,好吃好喝伺候着,简直堪称无微不至。
更不用说还有小金,尾巴一样围在白术周围,他一有需要就第一个冲出去,看得易安直纳闷:这孩子不是被灵虫的灵气吸引了么,现在灵虫在自己身上,怎么还围着白术转……还是白狼正常。
就这么短短几日,白术就圆润了不少,日子过得不似神仙胜似神仙。
唯有一样,就是易安不许他出院门,不许他吃肉,不许他跟白狼打闹,不许他这个不许他那个,管得比坐月子还严。时间一久,白术只剩下一种感受——无聊。
于是他让小金寻来各种材料,又开始了雕木头小人的大业。这回时间太过充沛,因此雕得分外精细,发丝都根根可见。
易安见他终于静下心来,开始教白术凝神之法,以便让他早日恢复元气。
至于灵虫,不知为何还在沉睡。
易安每过十日便输一次灵气给它,虽然不至于不能承受,但却令他时常感到疲累。在白术追问下,他将此事和盘托出,又安慰道:“似这般消耗,只有初期。等灵虫过了第一次蜕变,便能自行吸收天地精华了。”
——只是这第一次蜕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来。易安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若能早日催化自然是好,若不能,他也早已准备好舍了这一身修为。
这些话,却没必要叫白术知道。
——
不知不觉过了月余,除夕将至,两人只能在临仙镇度过新年。
好在他们都是四海漂泊的性子,并无多少身处他乡的感怀,反而因为长久以来难得的热闹,都有些兴奋。
这日,易安一大早就觉得白术有些古怪,问也不说,神秘兮兮地不知在干什么。
等二人用了早饭,白术忽然拉着他的袖子说:“你又要去采办年货吧,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整日关在宅子里,都要长蘑菇了。”
白术已然恢复了七八成,易安原本就计划着带他出去走走,此时他这么一说,易安反倒故意装模作样犹豫起来。
一见他这模样,白术急了,连忙道:“我已经没事了,不信你看!”
说罢,起身在地上跳了好几下,以示自己的确很健壮。
易安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得不可自抑。白术这才明白自己被戏弄了,哭笑不得道:“想不到易先生还喜欢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多日不见你这般活蹦乱跳了。”易安笑。
白术知他没有恶意,也不生气,咧嘴跟着笑道:“原本还想送你礼物,以报多日照顾之恩。现在我可要再想想了。”
“白公子,小的知错了,”易安很是配合,起身一本正经对白术做了个揖,“您大人大量,别和小的一般计较。”
白术被逗得哈哈大笑,摆摆手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等着啊。”
说罢,跑回卧房,拿了个东西出来,藏在身后。
易安被勾起了好奇心,眼带笑意问:“是什么?”
白术有些忐忑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狠了狠心,用慷慨赴死的勇气将手中之物往易安怀里一塞,恶声恶气道:“管你嫌弃不嫌弃,反正就是这样了!”
易安低头看,原来是白术一直在雕的木头小人儿——他只听小金说过,却未亲眼看见,想来白术早有计划,一直避着他呢。
“这是……”等他仔细看过,发现这木雕的小人儿,眉眼神态看上去如此熟悉。
白术干咳一声,面色微微有些泛红:“不准说不像啊,花了我一个月呢!”
“像,怎么不像。”易安轻笑一声,将他拉入怀中,印上一个温柔至极的亲吻。
白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小金赶紧拖着它轻手轻脚退下。
这些日子两人时常这般亲热,可惜都浅尝辄止。为了“何时圆房”这一问题,小金和白狼甚至还展开了数次争吵,最后都以白狼被镇压告终——别看小金羞羞怯怯,斯斯文文的,整治起白狼,那是毫不手软的。
——
收拾停当,留下小金和白狼看家,白术高高兴兴地跟易安出门采办。
“没想到临仙镇不过甘州治下一个小镇,竟然如此繁华!”面对街上那些个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小摊,白术如此感叹道。
易安看了他一眼,心想,在宅子里呆了一个月,果然看什么都不一样了。
两人跟着集市上的人群往来穿梭,置办了不少食料之类。
有过路的陌生人听见两人口音,便道:“是从京城来的吧?”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那人便十分热情地介绍起临仙镇,末了叮嘱道:“别看临仙镇不大,上元节的花灯可是很有名的,二位远道而来,可别忘了看啊!”
白术一一应着,心头不由泛起暖意,像是有什么渐渐晕开一般。
在云隐山的时候,日子过得虽然逍遥无比,但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人,哪里比得上这万丈红尘的繁华。师父他们虽然对他也很好,但清修终究不同,没有这般尘世的温情,也少不了责罚。
回去的路上,白术对易安感叹道:“原来,世俗间的生活,是如此开心啊……修行者一生所求,不正是为了极乐。可若是真能得到极乐,又哪里在乎是一瞬还是永恒呢?”
易安看着他,半晌道:“好好的,为何说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