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点头。
方才经过的地方,残留着几处阵法被毁坏之后的痕迹,易安自然能看出那与鸣凤山石屋前的屏障有相似之处,想来出自一人之手——也就是说,此处也很有可能是穆鸿秋的落脚处之一。
荒宅的门窗上都被囚锁术封印着,看上去正是这位一字大师兄的杰作。这种法术专用于囚禁,一旦施展,除非施术者本人解除,或者施术者身死,否则无法打破。
只是不知,方明扬在里面关了什么人。
果然如同易安所想,方明扬几下解开了囚锁术,两人推门而入,顺着荒宅内的小径一路到后院。
后院也是“口”式格局,每一处厢房外又加了一层囚锁术——可真够小心谨慎的,易安忍不住猜想,里面的人该不会是穆鸿秋吧?
只见方明扬又如前法解开法术,推开门,转身看着易安,指了指房内,脸上竟带了一层焦急的神色。
易安心中略有疑惑,但还是如他所示意的,走进房间。
房内与宅子破败的外表不同,收拾得颇为干净整齐。房间深处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个人,看上去睡得正熟,连开门的声音也没能将他惊醒。
“子……子宴……”易安像是不敢置信般低声呢喃,下一瞬,他已到床边,强行压抑着自己内心激荡地情绪,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掌,与白术垂在床边的手相握,像是害怕眼前的一切是幻觉般,忍不住攥紧又放开,如此反复。
“子宴……”易安轻声叫他的名字,在白术耳边道:“都是我大意,害你遭受这般无妄之灾。”
床上的人没有一丝反应,仍旧睡得不省人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轻得好像随时会消失。
易安终于发现不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被攥得生疼。他有些生硬地开口:“子宴……他睡着了?”
语气轻得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问方明扬。
后者神色黯淡地看了白术一眼,摇摇头说:“不醒。”
易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最不愿发生的事成了现实,他心中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咬牙问:“怎么会这样?!”
一句话,好像忽然点燃了名为“大师兄”的炸药桶。方明扬带着怒气挥向房间角落,恨声道:“他!”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白光“咻”一声就飞过去,如同剑气一般打在横在角落的麻袋上。
“疼死了!”麻袋忽然一震,传出一声叫喊,紧接着在原地滚来滚去:“不让人出来就算了,觉也不让睡,是不是人啊!“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易安三分惊讶七分愤怒,一字一顿地,逐字逐句地叫出那人的名字:“穆,鸿,秋。”
他话音未落,麻袋里的叫喊声就停了,接着求救如浪潮一般涌来:“修明?修明!快救命啊~~~我要闷死了!”
易安哼了一声,没搭理他,任由穆鸿秋一声接一声,从“修明”,叫到“易兄”,最后换成“见死不救的混蛋”。最后还是方明扬忍受不了,冲上去一阵暴打,世界终于清静了……
而易安全然不在意其他事,全神贯注托着白术的身体,从他后心处慢慢输入自己的一丝灵气。
一番探查之下,他眉头不由越蹙越紧。
白术体内,七巧灵虫的灵气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一小部分,却如藤蔓一般缠绕着他的五脏六腑。而白术自己的灵气才刚刚聚集起,又薄又弱,只能挣扎着护住心脉,维持最低程度的运转。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昏迷不醒。
看来灵虫已经如阁主所说,被穆鸿秋取出来了,还伤到了白术……
易安想到这里,几步到麻袋边上,“唰唰”左右挥剑,麻袋顿时碎成几片,穆鸿秋抬头招了招手干笑道:“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
世事难料(四)
看着那欠扁的笑容,易安有种想将穆鸿秋踩成猪头的冲动。他揪着后者领口问:“你到底对子宴做了什么?!”
穆鸿秋知道自己闯了祸,目光闪烁,很心虚地小声道:“那虫子是难得一见的剑魂材料……要是交给你,你定然只顾你家那位小朋友……”
“死!”方明杨听到这里,忍不住怒喝一声,挥剑就砍了过来。穆鸿秋连忙低身,剑锋擦着他头顶过去,顿时飘落一大撮头发。
穆鸿秋眼睁睁看着自己头顶秃了一片,痛心疾首地喊了一句:“我的秀发!”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自寻死路。
方明杨原本只打算教训他一下,此时当真动了杀意,紧紧握住自己的剑,双眼盯着穆鸿秋,一触即发。
易安伸手拦住他:“莫冲动,救子宴要紧。”
方明杨挣扎了片刻,最终狠狠呼了一口气,看向仍旧昏迷不醒的白术,再转向穆鸿秋,虽然目光仍然冷冽,杀气却已经散了七八分。
穆鸿秋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易安在旁又补了一句:“方兄记得留口气就好。”
方明杨将剑插回剑鞘中,提起了拳头。
“啊!好痛啊!别打了!”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一炷香的时间后,方明杨站直了,整整衣服,回到白术身边,又如石像一般站得笔直。而穆鸿秋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眼睛左右各多了一大块淤青,睁都睁不开;脸也肿了,嘴角挂着血迹,正瘫在地上口齿不清地直哼哼。
易安已经将穆鸿秋的东西都翻找了一边,并没有什么发现,便问:“现在该怎么做?”
穆鸿秋听他语气有些奇怪,不像是问自己,更不像是跟那石头人说话,心中正疑惑,忽然他听见从易安身上传出一个声音:“缺了雪丝参提升灵气,拘魂法本来就是十分凶险的。不过你放心,小白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