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灯已燃起。
屋子里散着熟食和白酒的香气。
在那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上,堆满着各式各样的棋谱,也在那张方方正正的桌子下,一只胖猫酣畅淋漓的啃着一只烧鸡腿。
老者坐在木椅上,饮着一壶老酒。
嘴角的酒渍缓缓从他那张苍老的脸,慢慢落在指尖。
他看似写意,也看似有意的伸出了那根沾着酒的枯黄手指。
在月下、在梁下、在灯下,凭空写着一个“入”字。
也不知道,他这个“入”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只知道,写完这个“入”字,密不透风的屋子,忽然有了一阵微风。
这风,是从老者嘴角的笑容里,漏出来了。
这风,甚至比外面的狂风,还要喧闹。
……
今天是杨铮休息的日子。
也是他和老者约好下棋的日子。
他在下棋之前,去了趟便利店,看样子他是想给老人买些什么。
但当他出来时,手中却是空无一物。
这大概是因为他听到那新来的售货员说,那个总是在便利店给自己推销无用商品的麻子脸售货员,在昨日递交了辞呈。
这大概也是在说,杨铮和他这十年的比斗,再也分不出谁胜谁负。
他浑浑噩噩的走在街头上。
也浑浑噩噩的想,天下果然没有不散的宴席。
他和他,也像是两片树叶,会因为春夏秋冬的不同,而分道扬镳。
也不知,他和他,还能在未来能否再次相遇。
他更不知道,昨天最后的比斗,是他赢了还是输了。
或是这十年的比斗,压根就没有真正的赢家与输家呢?
……
冬天最让人讨厌的就是风。
它不像是春天,那被春风拂过大地时,所带来阵阵生机。
它也不像是夏天,那被微风拂过耳边时,所带来憧憬的美好。
它更不像是秋天,那被秋风拂过脸庞时,从心底卷起人的眷念。
它啊,就像是一把刀子,无情划过人的脸庞,也无情地让人感到渺小。
但今天的风,不但像是一把刀子,他更是像藏着一把钩子。
一把勾人的眼球的钩子,一把勾的也是世间炎凉的钩子。
……
李大爷在年轻时,热衷拜人为师。
在他这六十年的人生里,他一共拜过七十二位师父。
这些师父有的是名气大,棋力低的江湖骗子,也有的是名气小,实力高的落魄人家,当然更多的是棋力不高不低的街头棋士。
对于年轻时期的李大爷来说,只要能在棋盘上下赢他的,都能成为他的师父。
也因此,李大爷在年轻时名声并不好。
甚至于同期有很多有潜力的棋手,都认为李大爷学的太杂,以后肯定没有什么出息。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李大爷居然在三十岁便成为了职业棋手,三十五岁更是成为万人敬仰的象棋大师。
那时候的象棋大师,含金量更甚如今。
因为那时候的象棋输赢,很有可能就是棋手背后一家人的衣食住行。
更有可能是一个男人从低头变成抬头的转变瞬间。
……
有人曾问过李大爷,为何他学的如此之杂,还能成为国家承认的象棋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