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另一头久久地沉默。
操练的军鼓敲响。
主营帐挡帘未落,士兵们整齐一致的脚步声与口号声响起,填补了这段突兀的空白。
良久,薛慎听得那黄莺似的声线,如临大敌地试探着问了个问题:“敢问,将军家里有几口人?”
“父母早逝,有一位姐姐。”
“薛家姐姐……也住在将军府吗?”
“嫁了。”
俞知光的问题,简直是东一榔头西一锤:
“薛将军当值,何时到军营,何时离开?”
“最早卯时,最迟日暮。”
“不在军营会在哪里?”
“南衙金吾卫所、金吾卫狱、各坊武侯铺。”
“薛将军赌钱吗?喝酒吗?去……去教坊司吗?”
“武将哪个不能喝?”薛慎耐心告罄,将半湿的头发草率绑起,披上软甲,大手拨开屏风。
俞知光的身影瑟缩了一下。
点兵时辰快到,今日有新兵入营,薛慎更没功夫耽搁:“不赌,不去。俞小娘子,还有什么问题?”
俞知光白莹莹的指头绞在一起,缩回袖中,“没有了,打扰将军,我……先告辞。”
女郎快步离开了军营大门。
薛慎套上麂皮护臂,看了两眼,往点兵台大步走去。
下聘第三日,将军府没等来俞家返还的聘礼,等来一队同样高调地敲锣打鼓的贺仪,送来了俞知光的庚帖与合婚书,上头用秀丽的簪花小楷,将名字一笔一划地誊抄。
“俞知光薛慎
金秋桂月,伉俪佳偶,十五喜结良缘”。
婚书送来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大内监黄福正来登门,手里拿着三日后宫宴的请帖。
一刻钟后,黄福来绿着一张脸,被薛慎府里的护卫请出府。殊不知府内以备婚为由拒绝宫宴的薛慎,脸色同样没有好看多少,木着脸把合婚书从头到尾看了三遍。
将军府与俞府的婚礼操办得仓促,但也热闹。
宾客们泾渭分明,一边是勾肩搭背笑闹肆意的武将,一边是轻声细语模样斯文的文官。
平日朝中相见,互相看不顺眼。
今日欢聚一堂,倒可把酒言欢。
俞知光一身锦绣喜服,坐在婚房内,面上描着比平日更秾艳几分的精致红妆。她本紧张得差点把裙摆捏皱,全赖元宝捧来一册喜娘留下的避火图。
“小姐……这个你要看吗?出门前夫人叮嘱了,入夜前再让你多看两眼的。”元宝也在勉强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