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萧陆离把腰牌挂到他面前道:“这个东西,你先拿去。”
“我不要。”
叶洵然说完,又似乎觉得放在萧陆离那儿也不妥,还是犹豫着接了过来。
从洛阳城一路朝临安方向南下,少说也得走上十天半个月。
本是漫漫长路,不过路上有萧陆离这个话痨相伴,时间倒也不算难熬。
多数时候,萧陆离都乐得围在叶洵然身旁给他讲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叶洵然听得开心,自然一路上也就少不了总是还他的情,替他“不经意”顺道付了好几次酒钱。
只有旁观者江凌一路看得仔细。叶洵然来时随身带的不少盘缠,这会儿怕是已经被萧陆离挥霍地差不多了。
临近宣州城的驿站,终到临走时,江凌起身把一粒碎银扔在掌柜的面前。回头对叶洵然道:“你再替他付,你自己该没饭吃了。”
叶洵然摸了摸瘪掉的钱袋,似乎终于意识到即将亏空的滋味,不由得朝萧陆离尴尬笑了笑。
萧陆离摊了摊前面三只杯子,立即拱手作揖道:“嘿嘿……哪里的话,大家都喝了啊,都喝了……”
说话间,隔壁桌的议论声越来越响,声音大到这里的三个人都不由得留神细听起来。
叶洵然侧过头去,只听其中一人道:“前几日先是沈家、杨家接连被盗,昨夜里又是程家。这贼真是胆大包天,敢这么明目张胆在同一个地方动手。”
另一人道:“你怎么知道是同一个贼?”
原先那人道:“那贼得手后总要在那户人家的门柱上刻下记号,每一户的记号都是一模一样得显眼!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是他做的似的。”
周围人问道:“是什么样的符号?”
那人答道:“一个数字:十五。”
叶洵然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就咯噔一声。
只听又有人继续问道:“一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原先那人卖起了片刻的关子,等到周围人急了,这才一拍桌,有模有样说起来:“你们寻常人不懂这个,这是赏金刺客的规矩。赏金刺客就像这戏子,其中也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先拿钱后办事,下等的先办事后拿钱。这类下等的刺客要么年纪小,要么技术差些,所以完成任务后在现场留下符号,雇主派人上门去看,如果属实,回头再给钱。”
“原来如此。”看热闹的人煞有介事点点头。“照这么说不应该啊……那这个留下‘十五’符号的人……连续出手百发百中,却只能算是个下等?”
其余人又纷纷摇头,都答不上这个问题来。
唯有一个旁观者此时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只怕是有些人,有些帮派,又在蠢蠢欲动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可是指什么人?”
“以编号示人的组织没几个,急于吸引江湖目光的组织也没几个。诸位倒不如想想,近年来名气越来越低的那几个,和急着想重新出头的那几个……”
听众中有思维活跃的,听完这话渐渐面露明了之色。
“莫非指的是玄字门?”
“莫非这个十五就是指当年杀死扬州赵员外的那个凶手,玄字十五?”
叶洵然腾地一声站起来,足足吓了江凌一跳。
萧陆离一把抓住叶洵然的胳膊,防止他做出什么胡事来。
“听听再说,听听再说……”
叶洵然皱起眉头,却没有理那群说话的人,而是独自朝驿站外走出去。
萧陆离和江凌见状,赶紧一前一后追了上去。不知道叶洵然在打什么主意。
找我作甚(上)
叶洵然的愤愤离去,让江凌和萧陆离着实紧张了一把。
待他们追上去的时候,看到叶洵然一个人杵在街角,嘴里念叨着:“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江凌追得气鼓鼓,不由得走上前质问道:“你跑这么急作什么,还有什么太过分了?”
叶洵然捏着萧陆离才交给他不久的那块腰牌道:“刚才那些人说的,难道你们没听到?”
江凌道:“听到了,那又如何?总不能当场告诉他们,说我们认识他们说的那个贼,让他们跟着我们去找你哥讨说法不成?”
叶洵然一时间被怼得无话可说,自己气得一拳头砸在石壁上,才勉强冷静下来。
萧陆离上前安慰道:“别着急,也不一定就是他。”
叶洵然道:“先是你们在洛阳捡到了他的腰牌,现在又是几户接连被盗的人家都出现了十五这个数字,种种迹象都指向他。若这一切真是魏辰星所为,他可真算得上是冥顽不灵,死性不改。你叫我怎么能不气!”
萧陆离道:“气也没用,我知道你着急。眼下宣州城离清河坊不远了,不如我们趁早上路,去清龙镖局问个明白。也省得你夜长梦多。”
叶洵然回过头,冷静下来后也觉得刚才自己做得有些鲁莽,不由道:“我与他虽为亲兄弟,可这十多年来早已形同陌路。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到底也怨不得他多少,我只是为他担心……”
“你的心思我和阿凌都明白。”萧陆离道:“今日歧途非他所愿,若是能帮魏辰星一把,自然是最好的。”
一旁江凌长长叹了口气道:“本想着回临安的,倒先陪你们多逛了这一大圈。也罢,看在萧兄弟的份上,这件事我奉陪到底咯。”
叶洵然平静下来,这才向二人道了歉又道了谢,便跟着萧陆离又回到刚才的驿站。三个人草草吃完,这就继续上路。
翌日清晨,在距离清河坊不到十里的官道上,一支车队迎面走来,挡住了三人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