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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洞箫箜篌(第2页)

&esp;&esp;海净呆了一呆,犹豫着问:“……那位长老是寺中哪位高僧?”

&esp;&esp;如一道:“他原是看守寒山寺物库、并负责采买佛前灯油之人,法号净宽。你没见过他,我来寺第二年,他就因病过身了。”

&esp;&esp;海净没想到,如一会因为区区一饭之恩,守寒山寺十载。

&esp;&esp;他由衷道:“小师叔讲恩义,守承诺,是上上之人。”

&esp;&esp;如一自嘲地重复了一遍:“……上上之人。”

&esp;&esp;他最想报恩的那个人,却不要他任何报答。

&esp;&esp;况且,他现在竟还弄不清楚,他究竟要报答谁。

&esp;&esp;海净凑近了些:“……小师叔。”

&esp;&esp;如一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问:“还要问何事?”

&esp;&esp;海净好心提醒:“书拿反了。”

&esp;&esp;如一:“……”

&esp;&esp;他正要若无其事地将书正好,便突然听得窗外不远处多了一道人声:“师兄,来看来看。”

&esp;&esp;……又是他。

&esp;&esp;封如故又在弄什么玄虚?伤势刚好,就不肯卧床好好休息吗?

&esp;&esp;如一握紧书卷,站起身来,在蛎壳窗前观察外面的景况。

&esp;&esp;双僧双道比邻而居,各得一方小小拱状亭台,到了晚上,可在此处品酒赏乐,一樽还酹江月,好不快哉。

&esp;&esp;此时,封如故正趴在他房间的亭台栏杆之上,高谈阔论:“我就说此处最好,正对面是一大片湖,到晚上定是热闹。”

&esp;&esp;常伯宁:“就怕晚上笙乐琵琶,会不会扰你安睡?你的伤才刚刚好些。”

&esp;&esp;封如故摆摆手:“我最喜欢人间声色,有了这些啊,什么伤都不怕。”

&esp;&esp;常伯宁闻言动念,思及这些年他枯坐山中之事,心中对他有了歉疚,摸摸他的后背,道:“好了,如故欢喜就好。今夜师兄给你做些小食,由你闹到几点,师兄都陪着。”

&esp;&esp;封如故欢呼一声,扑在了常伯宁怀里。

&esp;&esp;常伯宁很是满足,搂住他的腰上下颠一颠,低声道:“又轻了,是不是?”

&esp;&esp;常伯宁本是尚书公子出身,十字不沾阳春水,直到他家小师弟来到风陵,胃口不佳,趴在床上撒娇不肯起来,他才第一次摸进厨房。

&esp;&esp;他身上的那点仅有的人间烟火气,都是封如故带给他的。

&esp;&esp;封如故搂着常伯宁的脖子,想,隔壁应该能听见这边的动静吧。

&esp;&esp;他家小红尘为人最是正经,一不喜人同他开口舌玩笑,二不喜人与他肢体相碰,三不喜人为人轻浮,四不喜人软骨头撒娇,五不喜人与他的宝贝义父过于亲密。

&esp;&esp;尤其是这最后一点,他无亲无师无友,一生只得一个义父,在亲情一途上,难免有独占之欲。

&esp;&esp;他不也正因为这,才这般厌恶未曾谋面的自己吗?

&esp;&esp;这一日,他便把禁忌触碰了个遍,想必这样折腾下去,他那点不该有的心思,该是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才是。

&esp;&esp;隔壁的如一的确如他所料,气得连晚饭也没去吃。

&esp;&esp;他去了湖边散步,为避免被人看出身份,他特意除去僧袍,换上便装,又戴了面纱,掩住了面目。

&esp;&esp;若与封如故再同处一片屋檐下,他怕是会被此人活活气死。

&esp;&esp;梅花镇本不算大,桥多水多,镇中人多爱风雅,常弹琴抚瑟,弄月吟风,夜半之时,多有靡靡之声在江畔湖心回荡,有楚调,有相和歌,有凄声,有雅乐,确是热闹。

&esp;&esp;镇中有鬼日久,却也只杀新婚夫妻,青年男女们并不很惧怕,仿佛是末日狂欢一般,越发频繁地在外寻欢作乐,好排忧解乏。

&esp;&esp;湖边乐声不绝于耳。

&esp;&esp;如一的一切皆是义父亲自所授,音律亦是如此,他听过几耳,心中便大致判明了孰优孰劣,也难免技痒起来。

&esp;&esp;他在义父熏陶下,也是爱乐之人,无奈佛寺里清修苦寂,自是用不起箜篌这等雅乐之器,如一便自制了一根紫竹洞箫,闲暇时聊以自娱。

&esp;&esp;如今闲来无事,他索性坐在湖边,于众多乐音之中,信手吹奏起来。

&esp;&esp;他只是兴之所至罢了,起初只吹出断续闲音,说不出自己是何心境,后来渐渐断曲成篇,也不过是信口吹来,不属任何一篇已有的乐歌,不过是吹与自己听罢了。

&esp;&esp;然而,孰料,一道空灵琴音,遥遥渺渺地跨水飘荡而来,凑上了他的节拍。

&esp;&esp;起初,如一以为是巧合,便自顾自吹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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