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桥上,明明是大集却没有人赶集,只有几个人在卖东西,她拉着行李箱走过桥,回头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大学五年,她几乎没有回过家,也没跟父母要钱,爸妈在为数不多的通话中告诉她,崔玉来找过我,听崔奶奶说,他一直在找我。
好像与那个世界一样,崔玉成了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宋汝讥笑他,像一个疯子,满世界找人。
宋汝毕业跟舍友出去庆祝,在厕所前遇见崔玉,酒吧厕所。
他穿着西装,留了一点长发,但是很好看,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宋汝穿着黑色吊带短裙,披散着头发,画着浓妆,他试探着问:“宋汝,你怎么在这啊,这里乱。”
宋汝转身离开,他抓住她的手,攥地死死的,冷冷地说:“等我一下。”
宋汝闷声说:“我有事,算我求你,放开我。”
僵持不下间,崔玉还是松开了,第二天跑到她的学校,远远地看了一眼,不过她要毕业了,宋汝会在哪了,他们又要再一次失去联系,崔玉想到这里,心里下定决心要抓紧了。
宋汝走着走着,她看到了崔玉,他拿出手机问她微信是多少,视线模糊片刻,她看到崔玉白发苍苍,问她,今天做了糖醋排骨要不要吃。
他们一瞬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崔玉的脸像一面镜子一样破碎,碎裂痕迹一条一条,宋汝从平行世界走出来,她眼角还挂着泪。
望舒坐在世界树下,手滑动着平行世界的画面,一瞬间人的一生就过完了,宋汝走过去坐在她身侧。
望舒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说:“你可以叫我月神。”
宋汝点头,望舒不打算用假名字了,她撑着脑袋说:“你不期待阴君山的梦里,下一个画面是什么吗?”
“十二神夺嫡,她会死去。”
“我要做点什么,让她醒来,不能看到这么惨烈的一幕啊,可是呢,她总会想起来的,我好像没有什么办法……”月神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继续说,“想起全部的记忆还是有点麻烦啊,毕竟记忆被深刻封印,就是梅林也无法打开封印的锁链。”
宋汝被惊到了,身边的人是玩弄众人的神明,她慢慢闭上眼睛又睁开,世界继续崩塌了,也就是说,阴君山苏醒了。
月神把宋汝灵魂按在月树身体里,他们都从梦里醒来,月神床边坐着亚伦,他见她醒了,说:“刚刚你和那位小姐走到半路晕倒了。”
那边阴君山醒后,她无比畅快,她没做什么梦,更没有噩梦。
龙族领地很热,她脱下衣服打算换身衣服,身后是一面长镜,阴君山回头拿衣服,抬头看到了胸口一朵雪花印记,她摸了摸,之前是没有的。
阴君山愣了一下,雪花印记的触感冰冷,冷到骨子里,这时门被敲响了。
阴君山穿好衣服,打开门,门把手握得极其用力,她喉头哽咽到说不出话,带有宋汝魂魄的月树就那样地看着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悲伤凄凉又安静。
宋汝张张嘴,长长叹息一声,她与阴君山对视,沉默良久,她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我想进去坐坐。”
阴君山看了看凌乱的床铺,散落一地的衣服,只有桌边是少有的落脚地,她们坐在桌前,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
“宋汝,已经好久不见了。”
宋汝瘪嘴道:“是啊,好久没见了,自你离开以后,已然两千余年未见了。”
她不惊讶于阴君山知道月树身体里的人是她,而是把手中滞留许久的照片递给她,说:“偷偷给你的,你要拿好,阴乔是个好孩子。”
照片泛黄,脆如薄纸,上面的人与阴君山的眉眼很像,像到远看,是一对母女,她不可能不认识照片上的人,只是她不能说,不能去相认,宋汝见她落泪,伸手碰到湿润,顿时也泣不成声,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亲人,刚痛哭一场,泪还是忍住不落下。
宋汝见不得落泪的场面,匆忙离开。
她们的相见,散不开的悲伤与沉默持续到了早餐上,长餐桌上坐着五个人,坐在左边的阴君山低头吃饭,她先是吃了一碗鱼汤,又吃了三片面包,吃完后离开餐厅。
宋汝看着她离开餐厅的背影,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始想,自己把照片给她是不是正确的。
月神身边是亚伦,他们在窃窃私语,女人放下半杯果茶说:“我去看看她,她脸色有点不太好。”
许清柳比她先一步站起来,说:“我去。”
背影一直到房间门口,她下定决心打开门,翻开塞西莉亚的日记,在空白页写下自己的事。
“圣伊克尔岛白山茶公馆,是一切回溯的开始,我忘记那夜见到了谁,但我确定,她与我长得一模一样,这似乎太矛盾了。”
她写完,放在枕头边,自己坐在床边,用手抚摸日记后镶嵌的照片,抬眼目光落在窗外的蝴蝶上,它振翅高飞,却因为飞不高落下,她眼中悲凉的情感便多一分。
再也抑制不住的情绪决堤,阴君山抱头痛哭,一丝白光从发丝间拨出,是她的神识和记忆,随时间慢慢消散。
她抹去泪珠,手放在眼下,问:“我为什么要哭。”
她又如机器一般站起身,走到窗前握住了那只蝴蝶,蝴蝶在她的掌心扑翅,想要离开手狱牢笼。
吱。
它碎了,碎在掌心,成了一堆深蓝色的粉末。
她看的出了神,蓝色血液顺着手指缝流下,忘记了房门没关,许清柳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