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音呢?”萧郁蘅抬脚往前凑,想去看看结果,却被舒凌制止,“行了,你回去。朕有话与她说。”
萧郁蘅失落的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离开,还跟苏韵卿咬耳朵,“一会儿记得告诉我。”
见人走远,舒凌一改方才的态度,沉声道:“跪下。”
苏韵卿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两拍,羽睫不安的眨巴着,手指也已捏上了衣裙。
舒凌捏着一张答卷审视半晌,上头红笔划出的圆圈分外醒目。她随手给人扔在了身前,“你好大的能耐。”
苏韵卿颤抖着手指接过,只见那份文辞的答卷上,被圈出了五处别字。
是她疏忽了。文中所引辞章,是昔年祖父教她,避了曾祖的名讳,以缺笔代之。她用惯了,竟忘了改。
苏韵卿自知理亏,便也不敢言语。只那五个别字,定是拖了评判的后腿。
“朕命你入三甲,你可倒好,非要气人。”舒凌竟是笑言。
“臣罪该万死。”苏韵卿算是怕了舒凌的诡异脾气,喜怒皆非外表所见。
“好一个罪该万死,你是变着法子的把朕气得七窍生烟才可,不然你为何非要考个第四名呢?”舒凌注视着她半晌,见人不说话,便道:“滚出去,那句文辞,抄一千遍,写不完不必吃也不必睡。”
“谢陛下。”苏韵卿颤抖着嗓子答了话,飞速的逃之夭夭。
苏韵卿只求有命在,第三第四的她本也没报太大指望,一千遍算什么,万遍也是可以的。
萧郁蘅得了第九名,想来定是连月来头悬梁锥刺股了,能有此等定力,绝非泛泛之辈。
待到二月,舒凌才张榜出去,榜单上确不曾出现萧郁蘅的名次,而入阁之人,只定了七名。
入选女子除苏韵卿,还有一人,名宋知芮。
萧文锦名列第十二位,并未入选。余下的五人皆封“学士”之衔,各有专精。其中一人为尚书左丞齐让,乃是清源长公主的驸马。
二月十二,舒凌召见了她和宋知芮,当堂宣读了授官制书,进苏韵卿为正五品凤阁学士,执掌制诰;进宋知芮为正三品凤阁学士兼女官择选司司正,着领编修。
自此后,连升两级的苏韵卿多了个顶头上司,而这位上司年三十有七,本为嘉义伯郎煜的夫人。
还有个她不知情的隐秘,此人乃是舒凌幼年的手帕交,情深义厚。
至于萧郁蘅,舒凌着人入六部轮转观政去了。虽无具体职司,但这是培养皇嗣的必经之路。
女官择选司换了司正,宫内六局也换了女官,想是萧郁蘅查出了暗中为难苏韵卿,试图离间君臣的人,被舒凌清剿干净了。
开府
六月莲池蜻蜓舞,雕栏白玉蝴蝶惊。
盛安六年,六月初六。燕国公主府外华彩盈门,爆竹声声,门庭若市,人头攒动。
巳正三刻,一辆华丽的车轿悠悠驶入府外宽敞的街巷,却也近不得前了。轿外引灯上,书着一个“郎”字。
“当真热闹,下去走走吧。”轿内一身着烟褐色广袖的中年女子柔声提议。
“是,您慢着些,仔细脚下。”苏韵卿提着藕荷色的诃子裙先行探出头来,扶着这人下了马车。
“想是我来晚了,耽搁时辰误了你们小姐妹相见。”女子边走边微微抬首看向热闹的府门处,步履坚实沉稳,面容清婉。
“司正说得哪里话,今日殿下定然忙碌,无暇多顾的。”苏韵卿与这新上司宋知芮的关系处得甚好。
因今日萧郁蘅开府,又恰巧是她与苏韵卿的生辰,舒凌昨日便放了苏韵卿的假。
宋知芮好心将苏韵卿带去了伯府小住一晚,今日一道来了。
“凤阁学士,伯夫人宋知芮献彩宝璎珞一对儿,文房四宝一套!”
“凤阁学士苏韵卿献如意云纹锦绣荷包一对儿,麒麟玉印一方!”
公主府门房与礼官朗声通传着。
两个御前红人一同来道贺,给足了萧郁蘅颜面。
一身朱红裙裳,头顶花树金钗的萧郁蘅意气风发,笑逐颜开,听了奏报直接提裙迎了出来。
“臣谨贺公主开府与生辰双喜齐至,一岁一礼,一寸欢喜。”宋知芮叉手一礼,柔声道贺。
“承您吉言,夫人里面请。”萧郁蘅心知此人在母亲眼前炙手可热,便将桃花眼笑得弯弯,着乳娘亲自领人入内。
“臣恭贺公主芳辰,瑞蔼朱轩,风雨攸除,君子攸宁。”苏韵卿端的一本正经。
萧郁蘅俏皮的笑笑,将人直接拉在了自己身旁,“得了,母亲肯放你来,你就在旁与我迎客。话说你这礼物怎又是印信?都是五品要员了,抠抠搜搜。”
苏韵卿悄然将被刻刀划伤的手指往袖子里缩去,面上直接翻了个白眼儿,“上好的田黄石刻了个虎头虎脑的麒麟给你贺新宅康宁,你就这般不识货?”
“田黄?大公鸡舍得拔毛了?花了不少金子吧。”萧郁蘅眼底笑意深沉,嘴上还在气人。
“借花献佛,陛下赏的料子。”苏韵卿淡然出言,丝毫不心疼。
本当此人转了性子,孰料还是自家的礼自家掏钱。萧郁蘅无奈的挑了挑眉,眸光一转,闲来打趣:“怎得数月不见,你成了郎夫人的小跟班?”
“算不得。”苏韵卿敛眸,轻声回应。
“客人都在后头园子,你去我房里坐坐可好?”萧郁蘅忽而正经起来。
苏韵卿瞧了她一眼,默然颔首应允。她二人上次私下谋面,已是好久以前了。
入了公主府宽敞的主院正殿,新落成的屋舍窗明几净,连地板都光洁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