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善行点了点头,他在知道车马走反向时,心内就已然有了想法,正想着该如何妥善善后,眼下宁恒主动提出轻拿轻放,求之不得。
于是,他点头宣判:“此事来龙去脉本府已然知晓,侵扰二位姑娘的山匪京兆府已然收监,必定严惩,至于二位姑娘,你们的家人已经来了,快快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宁不羡便看到宁夫人身旁梁嬷嬷带着几名仆役等在堂外,见她看过来,便冲她福了个身:“二姑娘,三姑娘,请随老奴回府吧。”
宁不羡回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冲着堂上的莫善行福了身,柔声道:“那就多谢大人为小女主持公……”
话未说完,她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昏倒在了地上。
“宁姑娘!”堂上的崔宜失声开口,惊得莫善行都往旁边看了一眼。崔宜自知失言,涨红了脸不敢再吭声,他本想借此机会请宁不羡私下一叙,问清楚之前对他照顾有加,给他送信的人究竟是她。若真是,她又为何忽然改了主意,要与沈侍郎成亲?!
眼见宁不羡堂前晕倒,梁嬷嬷连忙指挥宁府的人上前,将她团团围住。
“她怎么了?”宁天彩目瞪口呆地望着梁嬷嬷。
梁嬷嬷低头,见宁不羡呼吸平稳,一动不动,有些忍俊不禁,边上的婢女小声问:“嬷嬷,现在怎么办?”
梁嬷嬷正色道:“去找个铺板,把二姑娘抬回轿子里。”
于是,京兆府门前便出现了这么一番从未有过的景象。
七八个穿着统一服饰的尚书府仆役们用白布自京兆府内扯起了一条数丈长的步障,将京兆府大门到尚书府派来的车马围得严严实实,看得周遭百姓不明所以,啧啧称奇。
户部侍郎沈明昭刚从一户勋爵之家敲诈完回来,途径京兆府,被门前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硬生生地逼停了轿子。
沈明昭不悦地掀了帘:“前方何事拥堵?”
跟轿的从官匆匆问完返回:“回大人,好像是吏部尚书大人家的两位千金,在光化门外遇到了山匪劫道,好不容易脱险,结果其中一位姑娘因为受刺激过大,当堂就昏过去了,这才命人扯了步障,送姑娘上车回府。”
“吏部尚书……”沈明昭回想起他在宁府被莫名碰瓷的事,挑眉道,“这尚书大人府上还真是不太平啊,开个宴会把楼烧了,出趟门还能从城里跑到城郊去遇上山匪劫道。”
“谁说不是呢?”
沈明昭拍了拍从官的肩:“你不妨再去问问,看看当堂昏倒的,是尚书家的哪位姑娘?”
从官很快去而复返:“问到了,是尚书家的二姑娘。”
沈明昭意料之中地一笑:“果然又是这个二姑娘。”
从官见他打听之后又笑,心下暗忖,这京城里都盛传这二姑娘与他们家大人即将结亲,所以他们家大人刚刚是想让他去问候一下未来的夫人?不过……听人说,这二姑娘名声似乎不太好,真娶了她,他们家大人有点吃亏吧?
沈明昭看了场免费热闹,见人群散开,正欲放下轿帘,打道回府,忽然听得一声:“沈大人留步!”
风波再起
沈明昭定睛一看,随即便皱了眉,来人是崔宜。
崔宜似乎是直接从京兆府堂上跑出来的,还穿着录事的官服,整个人跑得气喘吁吁,连头上的官帽都跑歪了。
他本想当面找宁不羡问清楚,奈何宁府众人围着他没机会近身,跟出来之后又恰好瞥见沈明昭官轿路过,一时间头脑发热,追了出来。
“崔录事如此着急找本官,是有何事指教?”
崔宜扶正了官帽,不卑不亢,朗声道:“下官心有疑惑,想请大人解惑!”
沈明昭的从官见他态度并不恭敬,有些不悦:“崔录事,当街阻拦上官车轿,是为失仪,沈侍郎很忙,还有公务要处理,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还请你走正常的述职流程……”
崔宜怒道:“上官便可私夺下官之妻,连被当面质问一声都不行吗!”
从官瞪大了眼睛,这疯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此地身处闹市,路上来往百姓众多,崔宜又怒极攻心,那一声质问极响,引来周遭不少窥视侧目。
沈明昭一时有些头大,这傻小子到了这份上居然还被蒙在鼓里。
他不想再做过多解释,放下轿帘:“起轿。”
崔宜见他不肯多言,以为他是心虚,心下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怒道:“沈貔貅——平日里苛刻待人、雁过拔毛也就算了,今日就连人家的妻子都不放过吗!”
一旁的从官听得握轿帘的手都抖了一下。
沈貔貅……
苛刻待人……
雁过拔毛……
他最近被圣上讹诈、被百官追着骂,脾气本来就越来越不好,你没事说大实话戳他肺管子干嘛!这不找死吗?
沈明昭掀开轿帘,皮笑肉不笑地道:“崔录事很想同本官聊聊是不是?”
崔宜没想到他真回头了,一愣。
“行啊,那跟莫府尹说一声,带走吧,好好聊聊。”
说完,他甩下了轿帘。
另一边,宁府。
宁不羡躺在床上,听到外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睁开眼睛,果然,是阿水从门外钻了进来。
确定好门关严实了之后,阿水才低声道:“好了,姑娘,不用装了,人都走了。”
宁不羡翻身起床,活动了一下躺麻了的四肢。
自昏迷归府,整整一个下午,诊脉、扎针、汤药,走完了全套流程,她愣是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终于宁夫人开了金口,让众人离开,放宁不羡好好休息,说不定休息一下,就自己醒过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