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刚才隻顾著托刘秋水,这会儿嘉年停下才想起来抬手往嘴角擦瞭下。很多血,也不知道是从嘴巴裡流出来的,还是从外面淌到嘴裡的,一片红。
手机也被摔关机瞭,打不开。
嘉年有些无望地把它丢到一边仰头望著正午刺眼的白光苦笑一声,人倒霉的时候还真是会越来越倒霉啊。
但,还不是听天由命的时候。
嘉年撑著胳膊侧瞭个身去刘秋水身上找手机,刘秋水这会儿也渐渐恢複瞭意识,费力睁著一隻眼睛看嘉年在他身上翻找东西却没有一点力气挣脱反抗。
刘秋水很想开口,但隻有卡在嗓子裡的一阵呜咽。
很热,很燥,还带著难闻的混著土味的血腥。
嘉年翻到手机后往刘秋水脸上看瞭眼,见他醒瞭,自己心裡也跟著松瞭口气。
“泉郊路中间路段。”嘉年打瞭电话给单位说,“车祸重伤,需要救护车一起过来。”
嘉年说著又看瞭刘秋水一眼,刚还睁著的眼睛这会儿已经完全闭上瞭。
“嗯。”嘉年又跟电话裡应著,“我也有伤,你们尽快。”
挂瞭电话嘉年这才真的松瞭口气躺在路边慢慢闭上眼睛等著同事赶来救援。
今天的太阳,可真大,真晒呀。
嘉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炽热明亮的夏天瞭。
脑袋越来越沉瞭,嘉年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在变得越来越难过,眼前却不知怎麽浮现出瞭春岁的脸。那是高考结束后那个暑假,有天傍晚春岁跟他说自己要到楼下丢垃圾,那天的她很奇怪,走到门口后又手扶著把手一直回头笑著看他。
嘉年问她怎麽瞭,要不要一起,春岁隻摇瞭摇头说不要,那样的话一点都不潇洒。
再然后,她的笑脸就变成瞭经常出现在嘉年梦裡的一个背影。
够不到,摸不著。
这些年,嘉年每每想起春岁离开时的那个傍晚都还是会感到揪著心的难过和懊悔。明明她已经看上去那样反常不一样瞭,但是他,却还是没有看出来。
不是春岁离开瞭他,是他把春岁弄丢瞭。
直到现在,姚嘉年还是会忍不住这样想。
黎明
嘉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睡著瞭的时候,老冯的车到瞭。
一个急刹车,老冯几乎是从车上直接跳下来跑到他身边跪在地上俯身捧著他的脸喊:“嘉年,姚嘉年!臭小子,怎麽样啊,啊?你撑住瞭啊,再坚持下,再坚持下救护车马上就到瞭,你撑住,撑住啊!”
隔著一道细细的光,嘉年能看到老冯的嘴一直在开开合合不停讲话。
但是讲瞭什麽,他听不清,耳边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耳鸣,像溺进瞭深海裡,很难受。
不过嘉年知道老冯是在哭。
脸上有眼泪落下然后慢慢晕开的感觉,有点凉,很清晰。
嘉年伤太重,老冯不敢贸然上手碰他。警车鸣笛声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瞭,老冯闭上眼煎熬地跪在地上祈祷著救护车快点,再快一点,祈求著命运这次能够保佑他所珍视的人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