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乔脸色稍变,自己方才也是一时忘形,大哥什么脾气,旁人不知道,他哪里有不知道的,最是讨厌被人窥伺猜测,当即扯出个苦笑来,“母亲给福建几个世伯家去了信,这才知道,齐节使家的嫡二姑娘似乎早有意中之人,两厢私会,闹得人尽皆知,只齐家嫌弃对方是寒门子弟,便强行拆散了二人,她原本就早定了夫家的,那夫家人知晓,自是想退婚。可无奈家中急需有人冲喜,齐家便使了银子到燕京来,让司天监卜出了上上大吉之卦。那夫家为了亲人,只能忍了那齐二姑娘的过往,想将人就这样给迎进门去。”
他摇头苦笑,“那夫家虽捏着鼻子认了这桩婚事,岂料那二小姐舍不下情郎,竟再一次想同人私奔,被夫家给拿了个正着。齐家在福建颜面尽失,这桩婚事只能作罢。那齐二姑娘被送进了家庙反省,可齐夫人在齐节使面前实在得脸,吹着枕边风,生生将这女儿接了回来,想让她取代庶妹嫁入咱们程府来。”
听到这,程之衍听得脸色微沉,“齐节使一家实在欺人太甚,这样的婚事不要也罢。”
谁说不是?
好在,父亲母亲也不是过分迂腐之人,前两日已派了信使去往福建,同那齐家言明,无论是齐二小姐还是齐三小姐,咱们程家通通高攀不起,将齐三小姐的婚书一并退还了。
经了这事,他对婚事也有些失了信心,想来,天下盲婚大抵都如此,即便你八抬大轿将妻子娶进门来,人家也未必同你一条心。
他才十七岁,亲事与其草率定下,还不如好好读书,一切待明年春闱后再议。
两刻钟后,正在树下合眸的少女们陆续转醒。
齐萱第一个睁开眼,嗅了嗅,笑道:“是烤鱼。”
两人也一起起身,很快回到空地,见兄弟三人架起篝火,已烤了大小四五条肥鱼。
“四哥,我要这条。”
程之乔见妹妹这次出门开朗不少,也跟着展颜,递过去道:“小心烫。”又自架子上另取了一条,“齐姑娘。”
齐萱愣了一下,迟疑片刻伸手接了过来,“谢谢四郎君。”
程之乔脸上一热。好在这会儿篝火正旺,大家也没多心。
少甯觉肘处衣衫微动,转过身,便见一条橙黄喷香的烤鱼递了过来。
“还不坐下。”男人声音清隽,不愠不怒,少甯却心神晃了晃,这才垂着眼睫接过,坐下时,正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手腕,有猩红色斑点,当即眸色一变,好看的眉头皱起道:“大表哥怎么受伤了?”
众人正在分食,听着这话纷纷转过头。
程之衍笑了笑,轻松道:“方才下河捉鱼时,不小心被石头划到了,小伤,过几日便好了。”
他是练武之人,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没什么,却见面前女孩眸底微暗,软软的红唇微启,一下下咀嚼着鱼肉,也不知在想什么。
女孩修长洁白的玉指,轻轻捻起一片鱼肉送入口中,一下下咀嚼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
鱼肉鲜美,连刺都被灼得酥脆,她心里却在想着嬷嬷同她说的话。
诚然大表哥的确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可表兄表妹的,这关系最容易让人拿来做文章了。说亲近也亲近,说远也远,尤其因了程老夫人之故,实际上两人并无血缘,若为了结交个靠山,再惹出了闲话便不好了。
对面的程之衍不动声色收回鱼叉,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悄悄松开,将一根鱼骨丢了出去。
他那日承诺了祖母会让这小表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可也不宜操之过急!
一点点来,总要想办法先赢得她的心才好。
众人吃完烤鱼,又分吃了几块糕点,喝了茶水后,程之穆便站起身道:“趁着天色尚早,咱们去林间走走,拿着弓箭打几只野兔山鸡来。”
专门被挑来野餐的山,海拔本就不高,自然也没有什么肥硕的猛禽出动。
几个姑娘中,齐萱最是兴奋,当即拍手叫好,“我们女孩也要参加。”
少甯诧异地望了她一眼,“虎虎,你会骑马?”
齐萱道是。
少甯转向程立锦,“阿锦呢?”
“我也不会。”程立锦听她这么问,便知道她也不会,倒是吁了口气,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拖后腿。
齐萱眨了眨眼。
她母亲是县主,闺中时便活得肆意张扬,后来成婚后,与父亲宣平伯情投意合,十分恩爱。因受宠,只要喜欢的,父亲向来无有不应。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很爱打马球,父亲便在府邸后面买了一块空地,建了马球场,后来母亲又想学骑马射箭,父亲又在郊外花钱建了一个小小的校场。
她自小耳濡目染,这些自然也都会,反倒是闺中女子常学的针织等并不擅长。因自己是这样被养大的,她还以为别人家的女孩也同她一般,也会喜欢这些骑马射箭的东西。
“既然要打猎,总要有个章程出来才好。”程之穆右手托着下颌,一脸严肃,“这杏山不算偏远,自然没有多少猛禽,几个妹妹跟着一块进山也无妨,只是打猎若无彩头,便让人少了几分兴致。”
程之乔:“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冤枉!”程之穆拧眉,沉声道,“我还没说呢,四哥总是先否决我,要么就是挤兑我。”
“那你说说,若是有理,咱们也好采用。”
“打猎嘛!总要比赛,咱们分成三组,自这里分手,满山随意而去,一个时辰后山下汇合,哪组猎物多便算胜,输的两组要听吩咐,为获胜的两人做件事。提前说好,指哪打哪,不准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