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捋过头发,落在后背的瞬间,被拢在怀里的人很明显地朝向他瑟缩一下,那几根纤细的手指用上了一些力气,抓地更紧。
靠近的动作像烙印在深处的本能,驱使身体躲避着未知的不友好。
温热的鼻息拍打在楚乌的胸膛。
他知道这种行为,是人类作为哺乳动物潜意识里对提供安全感对象的依恋。
它在这样脆弱的情况下,选择依赖他……即便只是因为对于生的渴望。
楚乌的神经元莫名战栗。
恐惧,害怕,但对他好奇,愤怒,甚至靠近,再没有第二个人类如此特别。
修长小腿迈动的时候,身后飘动美丽的黑色头发;四处张望,会缓缓转动漂亮的眼珠;以及,如此旺盛丰沛的表达欲。
拟态下的每一根神经脉络都在嗡鸣,潮浪起伏般显出本体将这只小东西完全包裹,吞噬享用它的所有。
楚乌掐掉了四处发散的神经元。
他仔仔细细地翻阅手札,确定了多轻的力道才不会伤害到人类后,将拟态的手上控制力量的神经元完全卸掉,认真地继续尝试触摸效应。
这种感觉非常陌生。
从传承记忆来看,他的种族不需要任何接触就能传递必要的信息,除非在生命中的某些特定阶段遇到的特殊情况,才会进行肢体交互。
他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触感,有些微醺地格外沉迷。
又或者说,从碰到这只小人类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脱离预想既定的轨道。
楚乌专注地看着。
它纤细鼓动的脖颈,凉滑的黑发,还有,微弱起伏的脊背,指腹的触感在神经元成像描摹出这具身体有多么清瘦。
贝芙又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睡在一颗死掉的太阳里。
太阳的表面有好多垂落的羽毛,雪花一样簌簌凋零,太阳的心脏像一颗融化的金子,水一般黑漆漆地从她指尖漏掉,往四面八方的尽头流淌。
她尝试着拢住它们,却徒劳地握住空气。
贝芙看见斜斜的一只箭羽插在空洞的心脏上,想起来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很久以前,天上有十个太阳,后裔射掉了九个。
要是拔掉箭的话,那些流走的金子会回到镂空的心脏上吗?
这颗太阳会回到天上吗,有两个太阳的话会怎么样呢。
思绪将要陷入永恒的静止。
她似乎听见时间流动的声音。
擦洗
贝芙忽然感觉自己好烫,由内而外地灼热,好像自己也要变成一颗活生生的火球。
她努力地趴在死寂的太阳上,用脸贴了贴,想把自己的热量渡给它,叫它活过来。
太热了,热到有些意识模糊。
贝芙看见一只小鸟落在太阳的心脏里。
它有着黯淡蓝色的翅膀,灰色的胸羽和深黑色的鸟喙。
太阳伸出长长的触爪,柔柔地顺着小鸟背上的羽毛,直到它慢慢闭上眼睛。
然后,太阳不见了。
羽毛,心脏,触爪,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