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钰瑶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也在滴血,姜沛只看到了表象,选择性忽略了她所做的努力,让她在旁人面前丢了大脸。
她灰溜溜地回到电脑旁,开了张ct检查的单子,然后马上带着病人去ct室检查。
姜沛先一步去了ct室等候病人,霍钰瑶在推病人的时候,方才那位急诊科医生悄声对她说:“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姜大博士吗?性子不是一般的火爆啊!妹子,我打从心底里心疼你。”
说着,他比出一个心痛的手势。
霍钰瑶无奈耸肩,“他也不是时常这样,仅仅对我凶而已。”
她苦涩地瘪了瘪嘴,姜沛的性格本就阴晴不定,六年前的她就领会过了,这种事往后还会是常态,习惯了就好。
霍钰瑶来到ct室时,只见姜沛站在操作电脑前,同影像科的医生交流了几句,也不知两人沟通了什么,病人扫完ct后被迅速推向手术室。
姜沛与霍钰瑶擦肩而过,他蓦然顿住了脚步,轻拍了她的肩膀,柔声说道:“马上联系icu是否有床位,做好术前准备,我去准备和家属进行术前谈话,明白了吗?”
他的语气比方才缓和了不少,或许是因为霍钰瑶沮丧的神情让他心生不忍。
当时的霍钰瑶被他训得一无是处,有那么一刻眼泪差点没忍住,她借着开检查单的机会转过身去,不想让别人尤其是姜沛看见她不争气流泪的样子。
姜沛的急性子碰上霍钰瑶的薄脸皮,忍耐的那一方注定是她。
当霍钰瑶将所有术前准备完善后,她轻声走进谈话室,不动声色地站在姜沛身后,学习他和家属谈话的技巧。
姜沛背对着她,正严肃地和家属讲述手术的必要性和风险性,随即又让家属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
他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句惯用的语言都和六年前无异,他的每一个紧张或者急切的神情都能触动她的心弦,或许当时的她就是被他这种一丝不苟的工作状态吸引了。
一入情海便再也爬不出来了。
结束谈话后,姜沛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那一刻发现霍钰瑶若有所思地站在他身后,他纳闷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杵在这儿干嘛?术前准备都完善了吗?导尿了吗?备皮了吗?”
“嗯?哦……那个……那些都做好了,我来是想看看你这边好了没,那边麻醉师已经在准备给药了。”
姜沛见她语无伦次,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瞬间飞上几朵红晕,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如灿星般的笑眼再一次触动了霍钰瑶的心弦,他这副模样彷佛和方才那个暴躁的他判若两人。
他起身后站在霍钰瑶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见她垂头不语,姜沛竟然伸手摩挲了她头顶的发丝,柔声安慰道:“刚才是我太急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对不起?霍钰瑶再度愣了,这三个字还是姜沛第一次对她说起,哪怕当年将她伤得再深都未曾说过一句道歉话语的他,今日竟然对她说了对不起?
她要接受吗?霍钰瑶还在思考这些事,姜沛不和她多说,留下一个温柔的浅笑后便朝着手术室走去。
那是一个忙碌却有些小幸福的夜晚,姜沛第一次在手术台上给了霍钰瑶好脸色,不仅如此,有些生疏之处他还会亲自指导她,手把手地教。
“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他是这么说的。
外科医生的成长周期较长,尤其是神经外科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外科,光熟知理论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的还是要再手术台上练习操作。
姜沛这次大大方方地让出主刀位置,对霍钰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则甘愿给她当助手,这让霍钰瑶有些受宠若惊,极为不习惯。
有的时候霍钰瑶会在想,倘若姜沛是能够陪她共度一生的男人那该多好,可事实却是,他们之间只能是同事关系;只能是主刀与助手之间的关系;就像六年前的他们一样,只能是师兄和师妹的关系。
他们明明离的很近,可无形之中却被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阻隔开来,此岸的人跨不过去,彼岸的的人也未曾想过要跨过来。
深夜的手术室中,麻醉师有些犯困,坐在一旁发愣,整间手术室安静地就只能听见机器声。
电刀切开头皮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烟味,这味道就是麻醉师戏称的烤肉味。
“这烟有毒,吸多了致癌”,姜沛冷漠回应麻醉师。
霍钰瑶手持吸引器吸了吸那些致癌的有毒烟雾。
“小霍,帮我准备钻头”,姜沛像肖教授那般唤着她‘小霍’,像是时刻在提醒她,自己是她的带教老师。
他一边用电刀止住颅骨上那些细小的渗血点,一边用骨膜剥离子扒开头皮及连在一起的颞肌。
霍钰瑶熟练地备好了气钻,“三角针,四号线,四根橡皮筋,头皮拉勾。”
同样的操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操练着,她已经熟练到闭着眼都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霍钰瑶拿着持针器迅速将头皮和肌肉筋膜固定在手术大孔巾上。
不知是否因为姜沛留学过,总感觉他现在的手术风格和之前不大相同。比起还是硕士研究生时候的他,如今的他手速更快,动作也麻利了不少,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操作。
一想到此事,霍钰瑶又开始暗自窃喜,能跟留美博士同台,而且还是自己爱慕已久的人,比起先前的尴尬和压力,此刻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欣喜。
两人的合作也在慢慢产生默契,开颅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加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