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打墓出现的缘由,固然与六十岁的百姓丧失了劳动能力,家里供养不起有关,但这何尝不是人性的一种缺失?
云莺前后两次去前塘村,都注意到了这情况。
但第一次她忙着救人,第二次她正在生闷气,亦或者说,打从心眼里,她就不觉得自己能在此事上做些什么。所以哪怕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她也只是默默的藏在心里。
可二爷,他看到了,就要去改善。于是,就有了这千叟宴。
再说二爷第二个目的。
小丫鬟说:“我听二爷在问那些乡绅和耆老,有关村里和镇里的弊病,以及可有相应的解决办法。二爷还打听一些隐晦的人事,我听不太懂,也没功夫一直听,总之大体就这些。”
云莺见小丫鬟再说不出其他东西,就放她赶紧到前院忙碌去。
她则依旧坐在花厅中,细细琢磨着小丫鬟后边说的几句话。
二爷问岐叟和乡绅,村镇里的弊病,以及相应的解决办法。
那些无法无天的恶徒是不是弊病?百姓们缺医少药、穷困潦倒是不是弊病?人性的冷漠与女干邪是不是弊病?
再有解决办法,是指那些恶徒的软肋?致富的方法?还是指能在短时间内,能让大家仁爱孝悌、谦和好礼、诚信知报、笃实宽厚?
云莺默默想着,细细品味着。
她在花厅中坐了许久,久到前边的宴席散了,二爷带着许多岐叟与乡绅已经转换了地方,去了宴会场一侧的花厅中,云莺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秋宁和木槿也找过来了。
秋宁建云莺优哉游哉的模样,就埋怨说:“还是你清闲,我们在灶房那边差点累死了。”
云莺闻言就笑着将一盏茶水递过去,同样又给木槿递了一杯茶。
她说,“不是让你们监工?怎么搞得跟你们两个亲自下厨做菜了一样?”
秋宁被云莺揭破,有一丢丢的心虚。但很快,她又变得趾高气扬。“那我们一直盯着丫鬟们,让他们小心谨慎,不要出岔子,我们不累么?我告诉你啊,也就是今天天气好,连风都没有,不然我怎么也要和你换换差事,让你去外边站着盯着去。”
云莺不和她争执这些,只说:“多亏了你们俩,你们给我帮大忙了。”
秋宁是个顺毛驴,云莺将她好一顿夸,她高兴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抽出空来,云莺让小丫鬟赶紧端些吃的过来。
不拘是面条、馄饨,或是剩在灶房的菜肴,只要有的,都可以拿来。
小丫鬟们去的匆匆,回的也匆匆。
她们手里提着两个食盒,里边放着各种菜肴。虽然每种都不多,但加起来七八种,也足够云莺三人吃了。
用过膳秋宁就要回去躺了,木槿倒是留了下来,想趁机攒个功劳,之后在二爷面前露脸时,也有话可说。
她要留下,云莺也不拦。
只是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又没什么情分,他们坐在一起,真就是干坐着喝茶,花厅中僻静的很。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小丫鬟跑来说,有乡绅和岐叟准备离去了。
云莺这才起身往外走。
到年根了,二爷不让这些乡绅和耆老白跑一趟,还特意准备了一些年礼给他们——有时候说的再多,都没些实惠的东西更让人心动。
若是家中有老父老母的,便多给一身做衣裳的料子。其余乡绅俱都得了几本书籍,并精米精面各一袋。
耆老倒是没分到书籍,但他们得到的东西更实惠。除了精米精面,还有一些鸡鸭猪肉和糖油。
那些耆老和乡绅再是没想到,一条腿都迈到棺材里了,还有能受到县令礼待,得到县令送礼的一天。
一时间,本是想在县衙多留一天的,俱都打起了现在回乡,好在街坊四邻中间炫一炫的心思。
也好在云莺这边早有准备,将东西都分作一堆一堆。不然猛地这么多人要走,他们怕是给东西都来不及。
人群走了一批,只剩下一些路远的,只能等明天再出发。
那些耆老一辈子没吃过几顿饱饭,更没见过那么白的米和面。
一时间,他们急切的想回家。都不想多留一留,与县令套套近乎,说说难处,好让县令多帮扶他们村子了。
还是随云说,天色实在太晚,夜里赶路不安全,这才将他们躁动的心思按下去。
不过有这么写好东西吊着,想来这些老爷子们,这一晚上是绝对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