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轿子过去罢?”刘氏跟着在他身侧坐下,问卫诩道。
她儿时常倔强,皇祖母恩赐他在宫中可以自由坐轿出入各宫,可她儿觉得就他一个小辈是坐轿子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万万不会坐着轿子在宫中行走。
凤栖宫在正西,始央宫在正北,他们的小凤栖宫是在西东方向,是离凤栖宫比较近一点,但这就是走最短的小路过去,步行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
以她儿的体力,刘氏怕很难成行。
“不坐了。”卫诩拒绝了母妃的提议,见他说罢,她脸上难掩失望,他顿了顿,方朝母亲解释道:“母妃,现在宫里想必已谣言四起,孩儿若是坐轿子过去,他们难免要说孩儿这还没到皇祖父跟前学习就翘起来了,皇祖父自己就是谦逊勤勉从俭之人,有时候就是去金銮殿上朝,孩儿都听说只要时辰来得及,皇祖父都是头顶皇冠身穿龙袍自己走过去的,龙辇都不用。”
这也是卫诩只要不是神智不清醒就绝不坐轿子在宫中行走的原因,祖父尚且清俭自律至此,他这个当孙子的反而让人日日抬着轿子行走,皇祖父就绝不会有喜欢他这个孙子的可能。
就是卫诩得了皇祖母的恩宠可以坐轿子行走,他也没坐过几回,可卫诩身为祖父的长孙,祖父也没召见过他几回,虽说祖父对他的孙儿辈一视同仁,谁也不会多召见,可卫诩身为长孙却从未有过独例被单独召见过,他怀疑他祖父早就把他摒弃在皇家子孙之外了。
是皇祖母疼他,在乎他的生,也在乎他的以后,方才有他今天。
他绝不能把皇祖母给他求来的机会浪费了。
卫诩心思重,是个绝不向他人轻易解释之人,他对生母太子妃刘氏亦是如此,这厢刘氏听了他的解释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还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的嘴角已然高高翘起。
她笑道:“我儿可能?”
“孩儿能的。”卫诩说着转头,想问梅娘可愿意与他一道同去,她就是他的支撑,可一转头看到梅娘那张小小的有种说不出的从容脸,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
梅娘予他而言,在他心里她早就是他的妻了,他早认定了她,可于宫中人而言,她不过是一个初嫁入东宫的小太孙妃,还不到她抛头露脸的时候,他也不愿意因着他一时的需要就把她推入流言蜚语当中。
远不至于此。
“梅娘,你在凤栖宫里陪母妃,等我回来就接你回小翼和宫。”他转口即道。
“是。”佩梅朝他欠了欠身,乖顺地听了他的安排。
待卫诩在凤栖宫用了点药膳,接过了母亲给他递过来一小包用油纸包裹住的参片,他揣着药片,在母亲和妻子的相送下出了凤栖宫。
他带着小杨子和宫门前的两个侍卫走后,刘氏收回了药,朝儿媳笑道:“比以前惜命多了,以前让他带药他还不带,得交给小杨子才行,你啊,真是我们母子俩的福星,这才第几天啊,你将将进门,哎呀喂,这天大的喜事就降到了我们宫里来了。”
这得气死多少人啊,一想到这个刘氏就止不住高兴,拉着儿媳妇的手高兴地往里走,“走,陪母妃还吃点,今儿这日子好,我们喝一盅。”
见婆婆眉飞色舞,眉眼间没有了那深藏的淡淡忧郁,佩梅也高兴,回头看着婆婆的笑脸,一时连路都忘了看。
这个时候就看得出诩儿很像婆婆了,诩儿高兴起来笑的时候就跟婆婆一样飞扬、骄耀、美丽。
小凤栖宫离凤栖宫近,东西是相对的方向,小凤栖宫位于两个地方的中间,方位偏东一些,但比起真正的东宫——太子的正英宫就要离凤栖宫近多了。
快要至凤栖宫时,卫诩的对面远远地来了一行人马,这厢他和小杨子还有他身后的两个带刀侍卫皆停下了脚步。
一厢一行四人皆相对面面相觑,竟无人说话,末了,小杨子眼见人愈来愈近,他吞了吞口水,躬着身小心翼翼地问太孙道:“太孙,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卫诩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小杨子也知他们都看到来人了,想必来人也早看到他们了,他也是太害怕太子爷了,才说出这话来。
太子对太孙是好的,可太子都没说过让太孙进始央宫跟着陛下学后娘娘与太子近些年感情也不太好,显然和始央宫说话之前根本问都没问过太子的意思,现下看来路,太子已经去了一趟凤栖宫,按以前太子和皇后娘娘见了就不会太愉快的过往来看,这次见面想来也不会有多好,小杨子可是真怕这节骨眼上跟太子对上。
太子是个冷厉的人,就是对太子妃和太孙要比对常人柔和一些,但也仅此柔和一点,别人不明白,小杨子能不懂太子对太子妃和太孙的苛刻?姨娘们和姨娘们的儿子能做的事,太子妃和太孙是一件也做不得的。
太子对太孙的要求就是让他做好嫡长兄的表彰,要谦让弟弟们,也要为他们做好表率,不得做错任何一件事。
如今……
就在小杨子在心里叫苦不迭时,卫诩已抬脚朝前方走去,前方的人也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很快到了他跟前。
“儿子见过父王,儿子恭请父王金安。”人将至,那步子尚未停稳,卫诩已然拜下,双手举揖朝他的父亲太子恭敬请安道。
“嗯,去凤栖宫?”卫襄看了他这快有他高的儿子一眼,见他脸色苍白,额头间还冒着汗,一副不堪劳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眉头情不自禁地拢了一下。
卫诩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