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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长安少年（第1页）

“他这么快就醉了？该不会有诈吧？”一名少年道。

“应当不会。”约为“苏天鹤”搭了搭脉，道，“确是醉酒之象。”

忽然，约又将手搭了回去，一脸惊讶。

“怎么，是不是他的内力太过高深，你害怕了？”一名少女露出嘲讽的表情。

“不，恰恰相反，这少年体内确有浩然内力，可是全无周转的迹象！”约瞠目结舌地看向众人。

“会不会是短时间内获取的内力太强，以至于无需循转，平时藏于脏腑之内，用时即取？”又一名少年道。

“你说的这种修为闻所未闻，莫说人、仙、妖界，就是神界，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天神出现过。”约道。

“胆小如鼠，怪不得生来就只能做穷鬼！”又一名少女急了，拔出宝剑来，道，“我一试便知！”

少女挥剑朝“苏天鹤”脑际刺去，剑尖到处，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是感觉到他的强大内力了吗？”大家围了上来。

“哼，我才没这么傻！妖界谁人不知，这子虚的苏天鹤如今功力大成，体内真气顶得上常人勤练十个甲子！你们一个个做起缩头乌龟，到时我被他震得七孔流血、魂飞魄散，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少女说完，便收剑坐了回去。

“你不是高阳氏的后人吗？既然想做妖界领袖，这苏天鹤就交由你来处置了。”那少男对着约道。

原来，眼前这个叫约的人，乃是黄帝玄孙，颛顼高阳众多子嗣中的一位。颛顼有四个儿子最让世人厌恶，一为疟鬼，居于江水间，能让人起疟疾；一为魍魉鬼，居于若水里；一为小儿鬼，居于人家中，专门吓唬小孩。而世人最厌恶的，便是这个约。他其实不是单名，而是叫做瘦约，乃穷鬼一个，生来就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乞丐，过清贫日子。人间家家户户在正月晦日（阴历每月最后一天），都会做稀饭，扔破衣服，祭祀送这穷鬼滚出家门。

瘦约见大家又互相吵起来，急得登上高台道

“大家听孤一言！咱们妖界如今面临的最大威胁，便是这个仍在不断成长之中的苏天鹤。他的前身是谁，想必孤不说，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现下孤只求大家能够勠力同心，一起除掉这个大患！这样吧，大家一起功，由孤来做执剑人！”说着，瘦约伸出手来，那只吊睛白额虎便忽然向空中一跃，变成画影宝剑。

瘦约口中念咒，画影剑自行飞至空中，对准了苏天鹤，浑身颤抖着蓄起力来。

一众少男少女全都现出本相来，以自身法力为这画影剑助力。

这些少男少女，竟没有一个活人。站在最前方争吵不休的五人，乃是五行之精土精羵羊、水精罔象、木精毕方、火精游光、金精清明。身后一群生得稀奇古怪的精灵，有涸泽之精庆忌、山谷之精系囊、顾之精依倚、玉之精岱委、荒宅之精挥文、荒墓之精无状、荒道之精忌、废马车之精宁野、荒井之精观、古战场之精宾满、坟丘之精狼鬼、荒房之精系龙、废弃更衣室（厕所）之精卑、废弃牧场之精髡顿等等。

画影剑不愧是上古世界最知名的宝剑之一，那剑积蓄足了大量的真气，忽然出一阵龙吟虎啸来，瞬间向“苏天鹤”刺去。

剑气惊动了整个山谷，鸟兽四散逃亡，草木瞬间枯萎，眼看“苏天鹤”便要被刺死剑下，忽然间不知谁大笑了一声，紧接着一阵轰然巨响，众精怪都被炸得飞了出去。

瘦约身形最瘦，直接挂在了山顶上，哭嚎着大喊救命。

待烟尘散去，众精怪仔细看去，那山谷之中，正站着一名玉面公子。这公子生得面目之美，赫然夺目，看得一众精怪都动了凡心，心中的怒火登时消了大半。

“你是何人！坏我好事！”挂在山顶之上的瘦约奋力想将自己的衣襟扯破，奈何力道太小，扯了半天，衣襟连根线头都没扯出来。

“不才平康小王子、长安柳寻衣。功夫低微，让大家见笑了。”

“长安柳寻衣？就是和苏天鹤齐名的那个小郎君吗？”

“天啊，他原来这样好看。”

“现在叛变还来得及吗？”

“现在自宫还来得及吗？”

众精怪见了他，都神魂颠倒起来。

“一群饭桶！一个小小的玉面书生，便将你们迷得七荤八素，你们简直是妖界的羞耻！”瘦约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原来，就在方才，这柳寻衣早已埋伏在了山谷之中。只因为那群精怪实在太蠢，全都只顾着搔弄姿，将自己变得美丽，而都没注意到柳寻衣的到来。

柳寻衣乍一见“苏天鹤”有性命之虞，便即出手。

柳寻衣的武功有个特点，便是无需武器，拈花飞叶，只要能出声音，便能形成极强的杀伤力。他的武学悟性全部来自于音律。他从小便随意出入宫廷，大乐署、鼓吹署、教坊、梨园，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因为生得可爱，又学得奇快，所以宫中乐师艺人对他都是倾囊传授。长大以后，又迷上了习武，两两结合，竟自创出一套以声音拒敌的独特法门。

方才，他以精深内力甩出石子，敲动四方山石，出编钟环绕、铙钲齐鸣之声，将众精怪的乌合之功激散，再以一枚包满黑土的火雷打在画影剑上，黑土被剑气所荡，爆开一阵泼天漫地的烟尘。他那一声大笑，让这些音律都成了伴奏，一齐共鸣起来，产生了无上能量，画影剑也便不再朝着目标而去，掉落下来。

“柳寻衣，孤这就来会会你！”此时，好不容易扯烂衣襟，打着赤膊下山而来的瘦约大喝一声，向柳寻衣冲去。他手握一把短剑，空中悬了一把画影，一脸腾腾的杀气。

剑至半路，柳寻衣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杆筚篥来，此物乃是龟兹传来，大唐十部乐中的主要乐器之一。宫廷宴饮时，龟兹音乐往往大受欢迎。这筚篥上开八孔，被柳寻衣吹响之后，那声音和笛箫都不相同，听上去高亢悲凉，大有西域之风。

柳寻衣像是在吹奏一破阵乐，那气浪从八个孔中次第飞出，就像是裹挟了千军万马，将瘦约仅有的头也连根拔光，手中的剑断成几截，整个人宛如纸片一般被卷到了空中。

但画影剑毕竟是名剑，一剑即出，哪肯回头。柳寻衣也不慌张，挥动衣袂，衣袂下忽然飞出了一堆带着胭脂气的镶金花钿，这些女人用的妆物缠在了画影剑身上，出了妓院中吹奏艳曲时才有的靡靡之音来。画影剑自此剑气便再次弱了下去。

瘦约倒在地上，一身伤痕，头也被剃了个精光，大哭着开始寻死觅活“阿爹！孩儿不孝！不管在人间还是在妖界，都是窝窝囊囊，技不如人！孩儿有愧于你的威名！”

柳寻衣笑道“瘦约，你既然有此觉悟，不如请就地自裁吧。”

瘦约恶狠狠地看着身后的一众精怪，恶狠狠道“柳寻衣，你不要高兴太早。这精怪谷的废物太多，今天没奈何得了你，但是，孤早已号，全唐妖异如今都在赶赴长安洛阳的路上到时，准叫你死得明明白白！”

那些精怪听了，当下都大骂起来“你个没娘养的瘦约，说谁是废物呢！我们只是不忍心动这位小郎君！”

“是啊，你自己照照镜子吧，秃驴一头，有人家小郎君万分之一的美貌吗？”

“他呀，又丑又臭，喂，你闻见他身上那股味道没？你猜他多久没休沐了？”

“小郎君，你是好样的！今晚有空吗？一起喝一杯杏花酒啊！”

柳寻衣面色未改，将“苏天鹤”扶在怀中，将手中的一粒透明丹药挤破，滴进了他的口中。

“喂！你在干什么，想害我苏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