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鹤最先醒来,现四周黑不见物。紧接着,顾飞舟、王维、柳棉棉、云玲、小野菜都次第从他身边坐起。
“我们这是在哪里?”云玲迷迷糊糊地问。
“好黑。”小野菜的声音带着哭腔。
“别怕。”顾飞舟轻轻拍着小野菜的后背安慰道。
“顾郎君,你拍错人了……”王维尴尬道。
“啊,对不起!”顾飞舟赶忙收回手来。他总是自恃自己有听风辩位的本领,没想到这回出了丑。
“我们是被……绑架了吗……”云玲怯怯地问。
“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确是被赵汉卿所绑架了。”苏天鹤说道。
“诸位,敝人无意绑架诸位。”
几人听见这个声音,都是吓了一大跳。
“赵汉卿,你也在这里?”王维惊道。
呼啦一声,赵汉卿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只不过火光微弱,只能看清几人的面庞。
“咱们现下很安全。”赵汉卿道。
这时,他身边躺着的梦娘也幽幽醒来,看见赵汉卿正和六人对峙,登时哭了。
“梦娘,别哭。”
“咱们这是在哪,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梦娘哭得伤心。
赵汉卿叹了口气,缓缓道“好吧,我就把真相说给你们听。”
“真相?是什么?赵郎君,你为何要如此。”王维追问道。
“你们忘了我说的那个十日之约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并未忘记。
“半月前,我路遇一位高人。他对我的画作赞赏不已,看我穷困潦倒,便为我指了一条明路。”
“他叫你把朋友绑了,索要酬金?”柳棉棉不悦道。
“柳娘子莫要急切,听我慢慢说完。”赵汉卿不急不躁道,“他问我,可知这天空之中,为何月隐星移。我当然不知,他便说,那是因为天地一元有十二会,一会有三十运,一运有十二世,一世有三十年。今逢天历改世之年,将有千年不遇的流星暴雨,为祸世人。这扬州城,便在这次流星暴雨的陨落点上。”
“流星?赵郎君,你莫不是被骗了,这流星常见的很。开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就有一次流星雨的记载。当时星陨如雨,周遭百姓都当瞧热闹一般,也没见过谁暴富啊?”王维道。
“王郎君,你有所不知。这流星雨,与流星暴雨,完全不同。流星暴雨,乃是灭世的天灾。扬州城将在这次暴雨之中,毁灭殆尽!”
“如此重大的事,你为何不报官?”顾飞舟问道。
“我去了衙门,可他们不信,还请郎中为我看病。我告诉来买画的老主顾,他们也不相信,总觉得我这个画痴是穷得出现了幻觉。”赵汉卿叹道,“可怜世人,忧患实多。”
“所以,你就将我们绑架到了这里?”柳棉棉道。
“柳娘子莫要心急,那流星暴雨要持续一夜方停。我在这地窖中存了些水粮,暴雨停了,便送大家出去。”赵汉卿道。
“可是你还是没有说,你到底准备如何家致富。”顾飞舟道。
“此事恕我不能谈及。那高人说了,我若泄露天机,我和家人都将遭遇大难,所得的财富也将被天道收回。”
几人在微弱的火光中面面相觑,只好都由得他去了。顾飞舟心中笃定,若明早他还不打开这地窖,他便出手教他好看。
第二日清晨,地窖门打开的那一刻,最先探出脑袋的顾飞舟便傻了眼。
外面的世界已经不知到底是黑夜,还是白天,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气息,黄烟漫道,黑沙遮日。小院已经被碎落的陨石砸成了废墟。
众人走出地窖,就连赵汉卿本人,都忍不住大张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一眼望去,整个扬州城果然已成了残垣断壁,到处是衣不遮体的灾民,和被被流星砸烧至死的尸身。官府组织了临时的衙吏,在各处巡察,以防劫掠瘟疫;各坊的坊正组织人马,帮助被房倒屋塌压埋的群众自救。
“快!快!坊正大人,求你快救救我家孩子!”
那坊正也是一身伤痕,但看了那深埋在木石之下的孩子,还是大声呼吁道“大家过来,一起撬动这木梁和乱石!”
路边百姓中年富力强、受灾不重的,纷纷都赶了过来,一起喊着号子,奋力救人。
云玲和小野菜看见这场面,登时哭了出来。
苏天鹤几步冲了上去,仗着自己有些内功,和大家一起抬起了大梁。顾飞舟、王维看了,也纷纷前去加入。
“你不去吗?”梦娘看向夫君。
“不,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赵汉卿自信道。
“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一夕暴富?”梦娘忽然觉得,眼前的夫君是这样的冰冷、陌生。
赵汉卿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绣套,取出那只紫毫笔来,他将笔锋蘸了蘸地上一名死去的老妪的鲜血,然后兀自对着空气画了起来。
“疯了,疯了,赵郎他疯了!”梦娘终于控制不住,呜呜大哭起来。
云玲和小野菜都轻轻抚着梦娘,安慰道“咱们还是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干粮,给受灾的百姓做些吃的也好。”
柳棉棉忽然惊叫道“你们看赵汉卿!”
几人看向赵汉卿,只见他挥舞着笔锋,龙飞凤舞地一阵游弋,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像是山中的道士在做法。在他锁住笔锋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嘴张得大得能塞下一枚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