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建当然不可能放人回去。
这或许,是他和顾州谈判的唯一筹码。
他不敢杀,又不愿放,只能拖着,造成如今局面。
韩顾两州谈和,却是宴北辰绝不想看见的。
男人敲着桌案,笑容森森。
竟然顾夜不愿意把事情告诉费廷,那不如由他做个好人,放出消息,把费廷引过去。
亲眼看见妻儿被自己尽忠之人杀死,一定很精彩。
一切尽在宴北辰意料之中,费廷已然得知消息,准备夜袭韩营。
远处,费廷领着轻骑潜伏而来,被后山顶的男人尽收眼底。
两箭搭弓。
黑衣青年闭上眼,一灯如豆的韩州营帐内长出可怖鬼手,死死按住被捆缚的两人。
找准位置后,男人猝然睁眸,率先射出致命箭矢。
两箭破空射去,裂帛之声响起,紧接着,就是血肉碎裂的声音。
箭矢精准横穿了人质的头颅,绝无生还可能。
影卫数箭紧随其后齐发,暗夜被无数长尾流火映亮。
后发的箭并不多余,它们的存在是为了造势,更是为了掩盖太过精准的两箭,营造出想让费廷看见的真相——
他的妻儿,是死在顾州王军流箭之下。
无数流箭从费廷眼前飞过。
他跌下马,挥刀挡开身前箭矢。
然而更多的箭矢,全然没入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那顶营帐内——里面关押的,正是他的妻儿。
很快,动静惊动韩州士兵,两方人马厮杀起来。
起伏的战火中,山顶的黑衣男子面庞明明灭灭,被映衬得如同修罗。
“两支箭,还给你。”
低沉的嗓音像神明的悲悯,又如同恶鬼的诅咒。
王火殿中,费廷带人埋伏他的两箭之仇,今日一并清算。
黑衣男子高挺的身形隐退在夜风中,连带着身后鬼魅般的影卫,一起消失不见。
费廷带着一支精锐小队夜袭韩营,最终只带回妻儿的尸体。
“不会的,不会的。”
年轻的小将军不停摇头,喃喃自语,俊秀的脸庞满是血污。
他颤抖着拔出那两支致命箭矢,一眼辨出,心神俱散。
“这两支,是王军的箭。”
费廷跌坐在地。
亲兵们低着头,像一排沉默的石像,不敢面对他们心中无所不能的将军,那双默然流泪的眼睛。
那夜之后,再也没人见过费廷。
他带着妻儿尸首,远离悲伤之地,不知去往何方。
或许是消失了,或许是死了。
反正再也不会回来。
最后与他有联系的是顾夜。
费廷以血写就的信纸,顾夜展开后,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臣欲报王知遇之恩,然臣心死,不能再为州王尽忠。”
顾夜几乎咬碎一口牙。
他只料到没有软肋的费廷可抵万军,却不知道,失去软肋后的费廷,不能继续为他效忠。
顾州王寻不到的人,对伐弋而言,却不是难事。
伐弋询问:“殿下,要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