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晨哪里想到温予这家伙说做就做,对于如何将剥离出来的血脉放回去,她们都还没有个头绪,现在能做的唯有将血脉保存好。可现在什么都没准备,血脉就这样暴露在空中,这是也要做什么,生吞吗?
“阿瑾,你替风清护法,引她将血脉导入体内即可。”床上的司纮如何能够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瞥了眼明显血脉变得单薄的温予,冷静地嘱咐道。
见此,卫瑾韶也按照吩咐,护在风清的周围。
而剥离了血脉后整个鸟就虚弱下去的温予,此刻已经跌落在地。只有一只手臂的温妗抱着她,神色有种说不上来的恍然。
“血脉既然能够引入体内,神力是否也可以?”卫瑾韶想起还没有交还给风清的神力,转首询问司纮。
司纮一怔,随后点头。
她竟不知,风清会落得这样的田地。要不是风瑾和汲瑜已经觉醒,还是个护短的,以风清现在的情形,势必会就此陨落。难道在做事前,温妗和温予没有想到这点吗?
司纮瞧了眼看起轻松,实则一直在戒备的景晨。又看了眼风清痛苦的神色,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温予的身上。
不知何时起,那个稚嫩的小童已然长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些年来,多数时候,她跟在她的身边,仍像过往那般天真、善良,可如今看来,或许她早已经变了。
“温予,你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哪怕现在体内血脉暴动,司纮依旧是在场内血脉最为纯粹之人。她不经意释放出来的威压,仍旧让众人不得不严阵以待。
怕打扰了风清,卫瑾韶抬手结印,不多时青光乍现,她们两个人转瞬消失在这片是非之地。
温予没想到司纮会来诘问她,她坐在原地微微一愣,接着,垂眸笑出了声。
温妗哪里不知温予当下反应为何,她跪在温予的身前,神色恭敬,说:“司纮大人,一切皆为我为,予并不知情。还请大人念在多年情分上,饶过温予。”
这就是承认了的意思。
汲隠抬手,玉清扇上并无任何神力波动,可大殿内却陡然变冷。
“鹓鶵温妗,残害青鸾风清,违背五凤族规,罪不可数,甘愿受死。”温妗跪在原地,脊背挺直,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一切皆为温妗所为,求诸位大人,宽宥我族。莫要徒增杀戮。”
徒增杀戮?
不等司纮张口,景晨一掌就已经拍了过去。她并未动用任何神力,不过是一掌,面前的温妗就已吐出了血来。
五凤一族的躯体虽不如龙族那般强悍,可要是这么寻常的一掌就能拍到吐血的话,那实在是太离奇了。
辛笃已经修复得差不多,她下床,走到温妗跟前,神色微变。
“问筝,你探一探她的血脉。”辛笃目光在她落在地面上的血迹上,在看到这血未像她们的血那般漂浮起来,交代景晨。
景晨和温妗不是同族,更是没有任何的契约,自进阶后神力比之过往还要霸道不少。若是以她的神力探得温妗的血脉,温妗如何能承受得住?
“问筝!你是????,还是三色的,她本就被你斩断了右臂,无论如何都受不住你的神力的!问筝,别折磨她。”温予的状况也不是很好,她仰着头,一双噙着泪的眼眸看向景晨。
要是在平时,或许还有人为她们说话。然而现在除了挡在温妗身前的温予外,无人发声。
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这样做了。
“温予,你当真以为过往的情谊,能够抵得过你们伤害辛笃和风清的罪过吗?”
甩开温予,景晨蹲下,霸道的神力探入温妗体内。
温妗怎么也是鹓鶵的王族,可景晨的神力刚一探入便察觉到了这具躯体的不对劲。这躯体里面五凤的血脉十分稀薄,哪怕她曾经斩断了她的右臂,她的血脉也不该稀薄至此才对。
几息之间,景晨就已经将这具躯体探完。而温妗也从一开始,景晨的神力进入她体内的那一瞬间,就晕了过去。
站在晕倒的温妗身前,景晨沉默不语。
她竟然在温妗的体内察觉到了自己血脉的气息。
“怎么了?”辛笃看她如此,问道。
看着温予抱着温妗的身躯,景晨愣了一瞬,她的神色逐渐变得冷漠至极,赤红色的眼眸看向司纮。
眼底风雨欲来。
司纮坐在床榻之上,在收到景晨的眼神的瞬间,她就已经晓得。
景晨知道了。
不,应该说此刻的景晨才是真正的想起了一切。
站在原地,景晨忍受着意识之海内汲瑜最后潜藏的记忆的冲击。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周身血脉的暴虐,亦能够察觉到附着于温妗身上仅剩的功德金光被她所掠夺。
她缓缓地笑了起来,在此刻,她才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了,为何那时候汲瑜恸哭到恨不得以死谢罪。
风瑾的确是她害的。
不,不仅是风瑾。
阖族的大祸,都是她和司纮一手造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和司纮的错。
·
汤谷之上,扶桑树下。
那时候尚没有五凤一族,汲瑜和汲隠也不是如今的名姓,她们都还不曾觉醒意识,只在每日晨起轮流从扶桑树上起,振翅飞向西方,最终落在若木之上。
日复一日,终有一天,她们两个遇见了另外两只鸟。一只青色的,在昆仑虚北神母左右;另一只则是五彩的,她的身边还有两只毛色混杂的小鸟。
世间仍是一片混沌,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六只鸟有了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