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仅仅是隐藏罢了,他总是能找出她的。
正如司曜所想,他总是能找到苏不语,而且共生咒所下时间越长羁绊越深,所隐藏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他寻找苏不语的时间愈发充裕。
再一次寻到苏不语时,司曜手中拿着鲛人所制的龙绡,他将龙绡披在苏不语的身上,浅笑着说道:“龙绡确实很适合我的不语,你猜,你离开之后,那些鲛人怎么样了?”
苏不语平静地看着他,轻笑着说:“你不该拿旁的人或妖来威胁我,你当知道我与你一般无情,不过我确实累了,回去吧。”
司曜的目光深沉,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这是他压抑在心底一直想要做的事。
苏不语便像从前一般,乖巧地任由他牵手,让他生出些许恍惚,不禁想着若是那时候他没有将苏不语推开,他们如今或许已经是恩爱夫妻……
不过他做事从来不去后悔,即便回想让他不舒服,他也只是不露声色地压下去。
司曜以为这一次苏不语绝不可能逃离,却没有想到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别离。
他带着苏不语回了国师府,苏不语却在闭上眼睛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她的肉身呼吸绵长,一切正常,她的灵魂却消失不见了,任由他用尽所有法术皆无法寻到她的魂魄……
共生咒的印刻犹刻在苏不语的眉间,那一抹殷红在她的额间明显,她还活着,因为他还好好活在尘世间,可是他却再也无法感受到她了。
司曜从前不懂得绝望,也觉得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从那一天开始,他知晓了何为绝望,何为无力……
他隐隐感受到了苏不语的灵魂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在时间的煎熬里,他反复想着,只要苏不语的肉身还在,她总是要回来的。
而他也学会了耐心的等待,这一等便是千年。
千年后的他已经没了肉身,所幸他早有安排,如今的司家一脉便是他为了自己灵魂复苏过来而准备的。
司曜看着千年后同样没用自己身体的苏不语,轻笑着说:“这具身体并非我的后人,他们只是我选出来的侍从,为我提供肉身罢了。”
所谓的司家传承只是为了给自我封印的他提供一个“容器”罢了。
他没有问苏不语这千年她去了哪里,又接着说道:“你的肉身被我放在了不周寺,不语。”
“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苏不语柔柔地笑着,笑容还是司曜熟悉的模样。
司曜不自觉地朝她走过去,却猛地顿住,他的身体居然不能动弹了。
他低头看向脚边,才发现那个原本困住苏不语的阵法不知何时竟困住了他,而他一时半会竟无法解开。
失去内丹的妖(十六)
司曜望向眉眼弯弯的苏不语,再望向倒在地上的陈桥生,突然便明白,苏不语的狼狈与困于阵法从一开始便是针对他做的陷阱。
他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再抬头面色平静:“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封印的?”
“初见正彦时便有所怀疑了。”苏不语也似同老友叙旧一般浅笑着回答。
她一开始只是怀疑,在见到不厌的转世后便更加确认了,像司曜这般高傲的人决不允许自己忘记前尘,也不允许自己在红尘转世中泯然众人——
唯有将魂魄封印,他才能保有千年前的法力和记忆。
司曜顿了一下,敛起脸上笑容,只因苏不语亲昵地称呼着另一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如今是他的“容器”。
他被困在苏不语的阵法里却并不着急,一旁的司正武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道:“老祖宗,可要拿下这个菟丝花精?”
司曜淡淡看了他一眼,眼底是自负和厌恶,魂魄的封印是他自己下的,他留了一缕意识在外面,掌控着司家。
眼前的人是为了利益能够出卖兄弟的人,他利用这样的人,也看不上这样的人,何况他的不语,岂是像司正武这样的腌臜可以碰的?
司曜的手指微微一动,原本在地上的剑匣居然飞了起来,直接砸在了司正武的头上,司正武一下子就被他砸倒在地上。
“不语,看来这一千年你并没有长进,这样的阵法困不住我。”司曜手中的破邪剑插在地上,只念了一声“破”,那困住他的阵法便消失了。
苏不语并不意外司曜将阵法破除,她淡定地利用着他破阵的时间将独孤牧棺椁上的灵镜取下,用自己的血抹去棺盖上的符咒。
就在司曜破开阵法的一瞬,独孤牧也从棺椁里出来。
僵尸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袭向司曜。
破邪剑挡住了僵尸长长的利甲,司曜唇角的弯度更深了几分,像是就等着独孤牧过来,只是下一刻却听到苏不语唤了一声:“阿牧回来。”
司曜皱了一下眉头,独孤牧朝着司曜露出嘲讽的笑容,迅速往后一退,便退到了苏不语的身边。
司曜手持破邪剑,却谨慎地没有上前,他了解苏不语,没有万全之策,她是不会主动把他引出来的。
然而当他再次见到独孤牧站在苏不语的身边,忍不住回想起千年前的那一幕幕,那些他旁观的、独孤牧与苏不语的恩爱,心底的戾气不断涌出,周边的阴气也在他的身边聚拢。
司曜本就没了肉身只留了魂魄在世上,一旦生出了戾气,便会不断吸纳阴气,越来越多的黑气缠绕在他的身边,隐隐有要吞噬他魂魄的趋势。
很快,司曜便回过神来,惊觉自己轻易中了苏不语的计谋。
他划破自己的手指,靠着身体的阳气驱散阴气,再看向苏不语,眼中的淡定再难维持,忍不住问道:“不语,难道你一点都不念你我之间的情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