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铁笼里的白虎一直暴躁不安,不断地在铁笼里打转,似乎在寻找出口,周围一些胆小的贵女已经惊呼出声。
苏不语也皱起了眉头,眼底有些惧意,萧清宴拉了拉她,才发现她整个人都紧绷在那里。她僵硬地看了萧清宴一眼,反安慰着他:“莫怕,它被关在笼子里呢……”
萧清宴只觉得有些好笑,她必然不知道她现在颤抖得厉害,那句“莫怕”丝毫没有说服力。
而笼中的老虎尾巴尖一直翘在那里,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叫。
本有些漫不经心的陆行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站起身,挥了挥手,周围的禁卫军立刻警戒了起来。
萧景桓眯了眯眼,想要去扶腰间的剑,只是进宫前他的剑已经解了,这会儿腰上空荡荡的。
“哈哈哈,各位不用怕,这个铁笼十分坚固……”使臣的话还未说完,那白虎忽地发出一声狂啸,它的头猛地一拱,那铁笼竟被撞开。
白虎从笼中一跃而出,周围是一片尖叫。白虎又狂啸了一声,并不理周围的人,直接朝着上座的方向冲去,在这个方向上恰是大齐最重要的三个人——苏不语、萧清宴,以及陆行。
萧景桓站起身,一把从旁边的禁军手中抢过弓箭,对准了白虎,亦或是陆行……
萧清宴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迅速将桌上的酒壶打翻,大片的酒水洒在了离他最近的苏不语身上,空气里立刻弥漫出一股奇特的酒香。
他又迅速看了陆行一眼,陆行已经抽出了一直藏在腰带间的软剑,那把软剑看似轻飘飘的,却是杀人无数。
约莫是在五年前,萧清宴曾经见过一次陆行拔剑,剑到之处皆是鲜血,无人生还——他明明躲在暗处,然而陆行却像是发现了他一般,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彼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知道陆行是没发现他还是看不上他,只淡淡收回了眼神与软剑,转身离去。
时至今日,见到这柄软剑,萧清宴还是微微颤栗了一下,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对强者的羡慕。
“母后……”萧清宴的目光很快从软剑转到苏不语身上,声音里似乎满是惧怕。
苏不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满是酒味的长裙,怪不得当初白虎会攻向原主……她无声地勾了一下唇,再抬眸却是满脸坚决,用尽了力气,将萧清宴拉到了身后。
萧清宴猛地怔住,他瞧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弱小身影,忽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从小到大,没有人可以在危险的时刻护在他面前,他从来都只有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她却要把他护在身后,分明她也是怕的,不是吗?
陆行和萧景桓也俱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苏不语能为萧清宴舍弃性命,陆行握紧手中的剑,分不清这一刻心底泛出的是什么滋味。
也由不得他去辨别,萧景桓的利箭已经趁乱朝他射来,软剑本能地朝利箭一挥,打下了利箭的同时,亦错过了对付白虎的最佳时机。
陆行来不及找萧景桓算账,就朝苏不语冲过去。
只是令众人惊愕的是,狂暴的白虎朝天吼了一声,下一刻却像狸奴一般乖巧地窝在了苏不语的脚边。
无人敢动。
苏不语停顿了一下,慢慢朝它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它立刻乖巧地舔了舔苏不语的掌心,“回去吧,回笼子里去吧。”
白虎似乎听懂了苏不语的话,竟当真重新回到了铁笼里,一旁的禁卫军立刻冲上去将铁笼锁死。
众人虚惊一场,进贡白虎的使臣最先回过神大叫着:“娘娘当真是天人下凡,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余人跟着喊了一起。
萧景桓手中还拿着弓,目光却定在了苏不语身上,眉眼柔美的女子缓缓回看了他一眼,这一刻,他愈发恍惚,眼前的女子柔弱如水,却又让猛虎臣服,仿佛当真不是凡人一般。
陆行面无表情地挡住了萧景恒的视线,先是让禁卫军直接绑了使臣,又对苏不语说道:“娘娘受惊了,请先回去休息。”
“朕送母后回去休息,这里便有劳陆掌印了。”萧清宴上前扶住苏不语,目光里多出了几分真挚。
苏不语悄悄看了陆行一眼,点点头,先行离去了。
陆行手中依旧握着软剑,慢悠悠地走到萧景桓的面前,“平王殿下的这一箭射得很准。”
萧景桓对上陆行冰冷的眼神,立刻抛下弓,双手行礼道歉:“方才心慌意乱,只想射杀那白虎保护太后娘娘,一时忘礼夺了这弓箭,还请掌印见谅。”
“是心慌意乱,还是早有预谋?”陆行毫不客气地问道。
萧景桓脸色未变:“陆掌印,如今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上贡的老虎突然冲出铁笼,这事还是好好查一查。”
想了一下,他又道:“只是皇上登基不久,不宜动干戈……”
陆行只看了他一眼,没应他,让人直接抓了将弓箭给他的禁卫军,“连自己的弓箭都看不住,也不必做禁卫军了,平王你说是吗?”
萧景桓连看都没有看那禁卫军一眼,点点头,“掌印说的是。”
仿佛陆行抓的不是他好不容易安插进禁卫军中的细作一样。
陆行还想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体内的毒不断翻滚,熟悉的血腥味涌上喉头。
他淡定地将血咽了回去,也将手中的软剑收回腰带里,冷眼扫了一圈四周,“今日宴席就到此,都散了。”
陆行挥了挥手,没让任何人跟着自己,直到他将自己藏到一间不起眼的偏殿,一大口黑血自他口中吐了出来,铺在地上,如寒冬的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