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全职主妇,也在经营一所慈善机构,两年前,周自秋接手兆周集团,同时设立慈善基金注资,支持她的事业,她搏出一方小小天地,虽然辛苦,但乐在其中。
“好的。”司机应声,“闻小姐,我叫李有良,叫我阿良就好。”
他想必觉得闻蝉心情已经变好,才开口做自我介绍,可事实并非如此,闻蝉歪头望着车窗,数上面的雨珠,数不过来,她对周见蕖仍有怨气,迁怒于阿良,自然不肯理会他。
周见蕖习惯沉默,暗藏祸心,闻蝉与他不同,只是喜欢安静,她终于察觉出什么,似乎哪里不对,她的感觉一向敏锐。
雨天路滑,行车危险,这样恶劣的天气,门叔那种老牌司机也要谨慎对待,甚至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车开得有些笨拙,而这位阿良,虽也谨慎,却游刃有余的多——他该是个稳重的人,闻蝉得出结论。那他为什么会摔倒?
一周后的周末,已是十月,太阳照常升起,越城再度恢复燠热。
她是星期六搬来的南山,每周六的早晨,都会有人送来那种橙黄色的月季,是月季,并非玫瑰,闻蝉翻过书,仔细对比后得出结论,实则她仍然不具备分辨玫瑰和月季的能力。
客厅的花瓶好像被施过法,永远欣欣向荣。翁姐还特地买了一瓶保鲜剂,滴在水里,闻蝉觉得用处不大。新人未必比旧人好,但新花一定比旧花光鲜,她是俗人,对于一捧花无需念旧。
那天闻蝉低调请蔡嘉莉等五六位老友来新屋暖房,顺便小聚。朋友有男有女,都是同龄人,她以此为借口,托翁姐致电周见蕖,发出诚挚邀约。
电话打过三通,无人接听。
翁姐称,她这位老板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最长足有半年没回来过,若非工资每月准时到账,她都以为老板凭空消失,需要再寻主家。
当晚热闹散去,翁姐也提包回家,闻蝉一袭睡衣游荡在客厅,端详这座全无他气息的巢穴,酒架上还有几瓶开启过的酒,都待在原本的位置,无人动过。
她兀自沉思,全然没有想到,正如翁姐所言,他一消失就是整整两个月。周见蕖倒是言出必践,在她搬进来的日子将自己的重要物品带走,从此再不回南山。
十月中旬,原本的家庭日,因周自秋的去世,周秉德始终缺席,闻蝉便独自前往慈山探望阿公,不见周见蕖。
阿公虽然老矣,却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闻蝉不敢同他打探消息,从目的性来看,简直是白来这一遭。道别时阿公叮嘱她要好好生活,切忌耽溺于过去,闻蝉暗觉他意有所指,表面佯装无知,顺从地答应。
兆周集团危在旦夕。
即使闻蝉不关注金融版面,也听到不少风声。周秉德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再具备条件赞助慈善会,闻蝉懂得居安思危,早已开始接洽他方。但因兆周陷入财务造假的风云,信用遭受质疑,由其鼎力支持的慈善会自然也要受到波及。
闻蝉并非土生土长的越城人,十八岁随姑妈来到越城,受尽冷遇,即便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也一直觉得本地人性十分冷漠,大豪客更加懂得趋利避害。过去爱与她献殷勤的会员如今不是在法国度假,就是去加拿大公干,总之和周见蕖一样,寻不到人影,她屡次吃闭门羹。
事业受阻,她仍要给自己增加功课,开始看财经新闻——周秉德瞒她,她就算全然不懂股票,也要弄清楚兆周到底发生了什么。
光阴流转,十月下旬某日,闻蝉在家休息。
她原本在每周的星期日休息,因为翁姐订购的鲜花在星期六送到,不知不觉中便改在了星期六。
清早起来后不到半小时,花商便驱车上门,闻蝉本该心情极好,那日却精神很差,她归结为最近太过辛劳。下午她要去探望姑妈,若是到晚上还不舒服,她也可以选择再休息一天,只是笔记本的下周日程要略有调整……
门铃声响起,她独自在家,能够自给自足,亦在这天给翁姐放假,闻蝉亲自去开门。花商抱着水桶送进门,携着清早的露水气,闻蝉问出上周就想问的问题:“这款花叫什么?我只知道它是月季。”
对方语气支吾,半天答不上话,闻蝉很快释然:“你不是花店老板。”
“对,我只负责运输,哪里懂这些。”
“店面在哪里?我下午有空,想去看看,正巧要探望女性长辈。”为她那位只爱钱的姑妈送一束花,不知道姑妈要有多惊讶,怕是会不情愿地笑纳,暗示她下次直接送“钱花”。
“很远的啦,驾车也要半个多钟头,你何必跑那么远。”
“那么远?”
那翁姐又何必选择这家花店,半个钟头她足以开到机场,去世界各地。
闻蝉正要刨根问底,却见对方露出说错话的表情,假意掏出手机装出繁忙的状态:“哎?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察觉诡异,打理鲜花的工夫猜出常见又合理的缘由,怕是翁姐作为中间人昧下了好处,嫁入豪门三年,她对这种事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因此对翁姐老实人的判断产生些许质疑,并未放在心上。
下午她亲自驾车出门,随便进一家花店选购几支百合,前往姑妈的住处。
姑妈是她如今在越城唯一的亲人,离异独居,坐拥一间还算宽敞的公寓,位于八楼,自然由闻蝉出资帮其置办。这几年来,她帮衬这位姑妈许多,以还再造之恩。
一进门便闻到饭菜香气,姑妈早早开始准备,以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