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多心了。宓香难得,怎会一下就能觅得两个?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有苏陌在时,他的睡眠才能毫无障碍,但御前伺候的人,多少都能察觉出这种异常。单看刘德元那一帮内侍以及刘大青那一帮近卫便知一二。
苏陌仰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景帝,等待这位给个话。
景帝难得勾了一下唇角,答道:“爱卿,讳疾忌医是不好的。”
苏陌:“……”
张弛那叫一个尽责,不到午饭时分,苏陌的壮阳汤就已经熬好了。
苏陌看着汤色,以及飘出来的药味,小脸儿白了白,这壮阳汤喝下去,她该不会长胡子吧?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臣子,苏陌恭恭敬敬从张弛手里接过汤药,又恭敬地给景帝磕了一个响头谢主隆恩。
张弛端着另外一碗羹汤送到御前去,“皇上也歇息一下吧。”
景帝接过,一手拿着调羹,一手支着下颌,眼睛时不时地去瞟端着汤药不喝,反而在大殿里看似若无其事晃来晃去的苏陌,果不其然,小东西一晃进了偏殿,不消片刻便端着空碗出来,坐回阶下为她特设的位置,端着空碗再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空气,还长长吐了一口气。
景帝喝一口羹汤,问道:“很苦吗?”
苏陌立刻起身,又是一礼,“皇上隆恩,再苦,微臣也甘之如饴。”
景帝嘴角抽搐了一下。张弛狐疑了,“我听晓月说你怕苦,已经将里面的药调整过了,我也尝过,并无苦味。”
苏陌小脸儿一僵,景帝难得地善解人意,“你觉得不苦苏爱卿却未必了。”
张弛想想也是,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也许苏陌正好是一点点苦味都承受不住的人。
只不过,在下午,汤药再被端来,被苏陌故技重施之后,景帝去偏殿瞄了一眼那棵差点被烫死的茶花,回头,叫人送了两碗羹汤过来,跟苏陌一人一碗。
苏陌看看自己的碗,再看看景帝那碗,不仅颜色各异,连气味都不同,自己这碗气味似乎还有点熟悉。
“这是朕刻意命人给你做的,可以强身健体。”
苏陌咧嘴笑了笑,竟然毫不怀疑地喝完了,末了还砸吧了一下嘴。
“味道如何?”
苏陌拱手,“苦中泛甜,回味无穷啊。”
景帝笑笑,张弛的药果然是不怎么苦的。
“明日,徐丹华会进宫伴驾。”景帝毫无征兆地在苏陌头顶劈了一记响雷。
苏陌差点把方才喝的汤给吐出来,回过神来,她赶紧说道:“皇上,民间女子入宫,应该通过甄选遴选方可陪王伴驾……”这什么都还没做呢,九五之尊该有九五之尊的矜持,皇上你这样急色是不对的。
苏陌一派义正言辞,煞有谏官风范。
景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朕就是想她立刻进宫,苏爱卿,你当如何?”
苏陌头皮有点麻,“皇上,微臣作为鉴花使,皇上若真是饥渴难耐,倒是可以先为她做特检。”
饥渴难耐?
景帝笑容浓厚了几分,“好让你名正言顺地把她的入宫资格拿掉吗?”他相信,小东西做得出来这种事。
苏陌皱了眉,面上却很端得住,“皇上怎么能这样说,若是好的女子,微臣也拦不住啊,若是不好的,微臣也不想她们玷污龙颜。”
景帝看着炸毛的小家伙,又刷了一下帝王的无耻,“朕是这天下之主,朕的话就是规矩。”
这话听起来挺温和,却全无妥协余地,苏陌终于认命了。
一个时辰后,苏陌蹲在皇城墙根下,跟阿若一同抬头望天。
乌云压顶,似有降雨之兆。
“现在看你如此失落,我终于相信你之前不是诳我的了。”
苏陌转头,“公主原来一直不信我?”
阿若盘腿坐下,脱了靴子,在城墙上敲了敲,终于将那颗硌脚的石子给敲了出来。汗赞双手抱胸,用高大魁梧的身材挡在城门方向,不让出入的人亵渎了他家公主这失仪的举动。
阿若重新穿上靴子,冲苏陌道:“这不听说湘南来一个女子,还跟湘南王府沾亲带故,昨日本公主还在推测你跟她大打出手是不是想在本公主跟前上演苦肉计,好让本公主放松对你的警惕,给徐丹华腾出机会勾引汉家皇帝。”
苏陌嘴角抽搐了一下,“公主可真……真思虑周全啊。”
阿若摆摆手,“你就是想说本公主生性多疑嘛!”何必还说得如此委婉,就是知道你们汉人委婉得奸诈,本公主才不得不防。
苏陌笑得特谦虚,“那公主怎么就信了在下?”
阿若正色道:“本公主又不是听人道听途说之辈,自然是亲自查探过那日发生的事情。徐丹华不但眼红你的丫头晓月想拆散她跟张弛,你还被她打残了脚,可惜,本公主当时对你存疑,否则,定然会帮你打回来。”
“等等!公主,我的脚是自个扭伤的!”先不说晓月那码事,苏陌觉得自己好歹是男儿身份,外面到底怎么传的,就能传成是她被徐丹华揍了?这要让她以后在同僚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阿若含笑看着她,“别这么好面子,不就是输给女人吗?败在本公主手下的男儿也不少,这并不丢人!拿汉人的话来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是发扬君子风度!”
苏陌:“……”
“不过,这徐丹华明日就进宫伴驾,这可如何是好?本公主可是饭都没吃,就来等你商量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