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以为是什么兵士,压根没往这边看,一听这声音,他背脊僵硬了一下,随即,看似不经意地捡起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
“罗钊醒了?”
“皇上说,如果他不醒,就要拿你我陪葬。”苏陌又扫了一眼满桌的瓜果和那只烤得外焦里嫩的兔子。
“蠢!”这种话也就吓吓苏陌。苏誉瞥见苏陌的小眼神,将那只兔子随手推到苏陌面前,“今天外出打的。”
“就、就一只吗?”
苏誉眉头一跳,懒懒启口,“我吃过了。”
苏陌恬不知耻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为兄能都拿走吗?今晚还要守夜。”
苏誉没反对,苏陌端起盘子要走。脚还未踏出去,就听苏誉在她身后幽幽地提醒了一句,“你有八天没沐浴了。”
苏陌背脊僵了一下,现在又没跟你同帐,嫌弃个什么劲儿?
她是没沐浴,但也有擦过身体的,虽然还是不舒服,可还不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其实脏着脏着自己就习惯了。
赵毅想要收服罗钊,但罗钊却倔得跟头驴似的。虽然赵毅残暴一点,但也未必就不如东山王。
“如果你真要与东山王为武,那势必又会挑起战端,让大正生灵涂炭。”苏陌一边吃着兔肉,一边品着凉茶,白天的时候她问张弛要了一只大西瓜,在这种天吃正合适。
罗钊斜靠在竹榻上,背后捂了一层汗,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小混蛋大块朵颐。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言下之意,大正合了两百多年,已经到了分裂之际。
苏陌瞥了他一眼,“没有无缘无故合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分裂。一切皆在民心。顺应民心才能得天下。你不觉得吗?”
罗钊愣了一下,这只弱鸡世子竟然还懂点定国安邦之道。
“那依你的意思,赵毅是天命所归?”
“是不是天命我不知道,但是咱老百姓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打仗。当权者有当权者的考量,但那种考量并非民意。你不信任赵毅,但东山王也未必就可信。至少,我在湘南的时候就听说东山王肆意扩充军队,横征暴敛,搞得东山一带民不聊生!”
“扩充军队那是为了保护东山百姓。没有军队,无论是朝廷护,还是其他藩王地方军,都会威胁到东山安宁!”乱世就是如此,孰轻孰重总要择一头。罗钊觉得跟一个深居王府不知民间疾苦的毛头小子压根没法说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非要打仗?朝廷给了你一个台阶,和睦共处,你非得拥兵自重,最后目的到底是为了更残酷地剥削百姓,还是为了割地为王满足自己的野心?”很多人就是打着打着,就忘记了初衷,穷兵黩武,还不自知,唉,人心呀,就是如此盲目而贪婪。
赵毅站在营帐之外,将里面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没再听到罗钊的话,他知道,苏陌这话似乎是说到罗钊心坎上了。
稍等了片刻,赵毅掀了帘子进帐。苏陌惊了一下,赶紧起身给这个暴君让坐。
赵毅坐到她之前坐的位置,拿起她之前用的匕首,将她之前一直在切却没有切下来的兔腿喀嚓一声斩了下来,再毫无压力地塞进自己嘴里。
苏陌心中愤愤,表面温驯,“皇上就不怕这兔肉有毒?”
“朕想没人会把毒用在你身上。”明明一根手指就能戳死的小东西,下毒,太大费周章了。
语气之直白,表情之露骨,让听者想要曲解一下他的意思都不行。
从赵毅进入湘南,让一干贵族高官在夕阳下跟着他的马屁股奔跑,苏陌就知道,这个暴君的恶意向来如此。
苏陌规规矩矩地缩到角落里看着赵毅吃属于她的兔肉。
赵毅吃了一只兔腿,这才看向罗钊,擦净手,负手而立,灯下的背影高大挺拔,透着一股子森然威严。
“罗钊,朕会让你看到朕统治的天下是别人无法企及的,无论是先帝,还是你拥戴的东山王。”
有一刹那,连苏陌都被这个暴君的霸气给蛊惑了,但随即,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纵然赵毅是一代明君,那也只是对大正平民百姓而言,自己作为藩王质子,只是一枚棋子,无论是湘南王还是景帝赵毅,她的性命都由不得她做主。正如赵毅所说,十个自己的性命也抵不过一个罗钊的性命。
苏陌决定让自己冷静一下。拿了衣服,借故洗澡便离开了。
营地依山傍水就有这点好处,要洗澡很方便,夜深人静,那些军士也只剩下巡逻站岗的人。
苏陌将自己泡在略显冰凉的溪水里,洗了洗油腻的头发。
“爱卿,你这身段,该好好补补了。”赵毅一来,便看见那个坐在溪石上的单薄背影,月光洒在肌肤上,皎洁莹白,粼粼波光荡漾在“他”脚下,整个画面静谧而美好。
苏陌“咚”地一声缩进水里,惊慌地循着声音望去。赵毅被她的反应逗乐了,这么胆小的人儿,在京城可要如何活下去?
苏陌只见月光下,那个暴君将外袍一脱扔在岸边,脱掉靴子,迈入水中。
苏陌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又往水里缩了缩。溪水并不深,坐在水里,水也只是勉强到胸口,月光下,粼粼波光处,胸前的凸起若隐若现。苏陌心头一震,赶紧收起双腿,挡住胸前风光。
确保万无一失,苏陌才又佯装镇定地看向赵毅,道了一声,“皇上,好巧。”
“莫非朕打扰了爱卿的雅兴?”赵毅走到苏陌身前,一瞬不瞬地看着水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