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对方多年教养庇护,理当如此。
但剑比针要沉重太多太多,在他感到快要撑持不住时,终于有人来对他醍醐灌顶,告诉他本不必强迫自己承担这一切。
“不必压抑自己。”李半初声音软下来,温柔地握住他按在剑上的手,“世人唾骂与你的追思毫不相干,他于你有授业之恩,唾骂是他应得,追思也是他该受。人之一生,是非善恶纷杂,不能凭一事盖棺定论。”
白术听他一番话,满脸沾湿。
李半初见了头痛,掏出一条新手帕:“这一个个的……”
傍晚阮柒醒来,送白术离开的时候,后者握住阮柒的手,恳切道:“阮道长,你收了个好弟子。”
阮柒摸不着北。
白术道:“半初师弟心境,高出我几重天去。”
说罢,便御剑而去,背影看去轻快洒脱,与来时大不相同。
李刻霜没同白术一起走。
他顽固地拦在李半初门前,问他:“你下午把我支开,和白术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问他师尊的眼伤可有医法。”时辰又到,李半初正筹备阵法,再试那堆谶书。
李刻霜自己似乎从未关心过阮柒的眼伤,不过他不在乎旁人去探听。
“李无疏!”他忽然冲李半初喊道。
他觉得自己猝不及防喊这一声,对方若真是李无疏伪装,下意识就会应他。
不过李半初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不甘心地瞪着李半初,心想夜里等这家伙睡迷糊了再试。
李半初遵照阮柒所说,作法销毁谶书,试了几回,都没成功。那饱蘸的朱砂墨竟在书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这次又失败了。
他心想,这回应该怨李刻霜在旁边扰乱他。
李刻霜道:“你在弄什么?让我试试。”
李半初便把东西丢给李刻霜,让他去试。
谁想李刻霜使用此法,竟然毫无障碍,顺顺利利便销毁了一整本谶书。
这回轮到李半初傻眼。
李刻霜面露得色:“这术法不过是入门级术法,阮柒是衍天宗独门传人,换做他来,根本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材料和阵法,拿手一指,就能消除书上的文字。”他又看向李半初,“看来你天生与衍天宗的功法不合,不适合修习此道,不如来我太微宗门下,我收你当关门弟子,如何?”
李半初还指着学到阮柒那一手覆水能收的本领呢!竟然被说不适合修行此道。
李刻霜见他面露不悦,摊开手无辜道:“事实如此。人各有天赋,我看你天赋在习剑,考虑一下?”
他现在就想用剑把李刻霜抽出去。
“你也不要太灰心。你应该听过,李无疏修为造诣之深,乃是仙道五百六十四年第一个飞升的道门弟子。不过天下人却不知,他却是一个毫无道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