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扬知道季野没有说完,还有所保留,他想问那个烟头呢?那个被烧焦的圆形皮肤块是怎么回事?
但他终究没有问出来,季野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身体有点轻微颤抖。楚风扬抓取到了这些轻微的动作,他说:“抱歉让你回忆起这些不好的事情了。”
“没事,我也很少对人讲过。”季野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楚大哥,你是第一个这么直接问我的人。”
“哦?”楚风扬有点意外,“你的朋友们也没问过你吗?”
“我没什么朋友的。”季野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人不会说话我也知道,只会别人问一句,我答一句,每次一开口说话我都蛮紧张的,所以上学时候没几个人愿意理我。”
“是吗,我以为你这样子应该很受欢迎啊。你长那么帅,没有女生向你告白吗?”
楚风扬的话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季野摇头说他一点不帅:“没有告白……没有被告白过,我都没和几个女生说过话……”
“烤肉店的那个男生是你的朋友吗?”
“那个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和我一起从小村子里出来的,他早就熟知我的事情。深交的朋友就这一个,其他熟人都是打工拼宿舍偶然相聚在一起的,也没人有兴趣注意到我手上的伤口,因为大家都是出来干粗活的,磕磕碰碰太常见了。”季野说,“我以为我会抵触回忆这些事,但说出来以后畅快多了。”
他把头靠在车框上,这个点的阳光开始没有了云朵的遮挡,肆无忌惮地炙烤着他的额头,像是要把他从底限的深凹洞穴里拉扯出来。楚风扬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涂防晒了吗?”
“涂了,你送我的东西过期了可不行。”季野把脸凑过去,“你看,这防晒可油呢,脸上糊糊厚厚的一层,怪不得能防晒黑。”
“多用点,用完了再买。”楚风扬看着季野在眼前放大的脸,他没忍住说:“季野,不如把我当成你值得深交的朋友吧。”
季野猛得一抬头,似乎想脱口而出这可使不得。
“喂楚大摄影师,处理好了就来给我们拍照啊。”董广松在远处吼着,“别收钱不干事啊!”
楚风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活动了一下还疼痛的后背,一扭一拐地往远处走,回头朝季野说:“烦死了,我去处理一下那个麻烦精,你仔细思考一下我的请求,我回来以后要听到你的答案。”
-
在祁连山海拔4000米的雪线地带,有一处露营观星地。
他们在傍晚时分将车开到了那里。这里空气更加稀薄,楚风扬能感觉到呼吸的不畅快,像是被谁的手紧捏着呼吸管道,不让氧气进去。
他下车后大口呼吸了很久才缓过来了一阵,太阳已经被远处的雪山遮住,没有了阳光之后,温度直线下降到零度左右。他从后备箱拖出羽绒衣,其他人也各自匆匆忙忙套上自己的防寒衣物,包里的薯片袋子已经膨胀爆炸了,压坏在背包底部。
只有季野穿着破洞漏风的夹克衫,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楚风扬就把自己的羊绒毛衣递给他:“快去换了。”
季野道了谢,车上套完出来后脸色红润了不少,那件毛衣穿在他身上正正好,楚风扬走过去很自然地帮他摆弄了一下衣领,田赫看见后,就在他们身后大喊不行了缺氧了。
楚风扬摇了摇头,拿出一瓶氧气罐递给他。钟忆雪按住自己被风吹起的羽绒衣,问还有氧气吗,她也觉得头晕眼花,不太站得住脚。
楚风扬扒拉了一会,说一开始的氧气就没买多少,现在只有一瓶了。他伸手要给钟忆雪,就半道被董广松冲过来“劫持”了去:“什么?怎么就剩一罐了?”
“先给我用吧忆雪,我感觉我要晕过去了,再不吸氧就要休克了。”
钟忆雪满脸不敢相信,但她没有力气再做多余的动作,只能看着董广松拿走氧气。楚风扬想从董广松手里把氧气瓶抢回来,但董广松在这种时候异常地灵活。
楚风扬呵了一声:“感觉你精力充沛的可以吃下一头羊,哪里要休克的样子?”
他打开车门,让钟忆雪进去,对她说:“没事,你先车里休息一下,我和季野去营地问问,营地肯定有很多氧气的。”
钟忆雪说了声好,楚风扬叫上季野,走向黑夜中,除了逐渐显露的漫天星光之外,唯一的亮光来源。
营地的负责人正在门口搭建最后一个帐篷,是个三十来岁的健壮男人。他们上去一问才得知这个露营地发展起来还没多久,设施不齐全不说,连露营帐篷都是紧缺的,便携氧气瓶也库存不多。
负责人把一升氧气瓶交给楚风扬:“这也是我们这里最后一罐了,明天会有进货的车上山。你们先撑过这一晚,坚持不住一定要和我说,我去联系这里最近的医院。”
“应该够用了。”楚风扬和季野说,“你去把氧气瓶给钟忆雪,我协商一下能不能匀出几顶帐篷给我们。”
季野走了后,楚风扬就又折回去找负责人,但是负责人说:“你们真来迟了,我
这里帐篷只剩下唯一一个,要不你们几个人挤一挤?”
“再挤也不能五个人一个帐篷吧,何况还有一个女生在。”
“那就没有办法了,喏,帐篷区在那里,要不你自己去和别的游客协商一下?”负责人指了指几百米开外一堆篝火的地方。那里中央的火星像是被指引一般往天空深处飘,把周围的人群都照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