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个夜晚,大家只能洗个脸洗个脚,便躺上床睡觉。南境睡觉的地方,有一扇窗,还是木头制的,和她在南方拍戏时,那个木格窗有些像,南境躺在床上,看着那扇窗,还挺喜欢的。窗子望出去,外面就是辽远的天空,星星繁亮。
“林南境?”
有人敲门。
南境去打开门。
林春春站外面,抱着被子枕头,“林南境,我们能一起睡吗?我觉得太安静了,怪吓人的。”
南境还在宿舍里时,有一段时间,瞧见林春春拿着毛线针,一针针地织毛衣,南境当时觉得奇怪,问了句,才知道,她说她是织给她妈的。她妈特节省,不舍得花钱买衣服,所以她就给她织一件喏。
南境和她关系,一直都挺好的。“那进来吧。”
两人躺在床上,林春春说,“林南境,你有点奇怪。”
“什么?”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想不明白啊。”
“角色塑造呀,而且我需要实践分啊。”南境说。
林春春说,“这地方好艰苦,你为了塑造角色待一个多月,也是很敬业的。”
南境就不说话了。
“一路上也不太开心。二十岁的年纪,宝宝,有什么让你不开心啊?”
南境笑起来。
“不管怎样,我们在做有意义的事情吧,人生不算白过。”
“嗯。”南境浅声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二十岁,像过了四十岁一样的长。她的同学还在朝气蓬勃,而她仿如,身上已见暮气。
林春春刷了会儿手机,突然说,“对了,那两个男生,你喜欢哪一个?”
“……”
“他们好像都对你有意思啊。我觉得陈师兄不错。个子高,人也帅,学校又好,成绩也好,人品更不用说。”
南境说,“这么好,你喜欢吗?”她笑着去挠林春春的胳肢窝,她想,自己不应该暮霭沉沉的,应该有朝气一些。二十岁的年纪,有什么不快乐的呢。
两人于是讨论着男孩子,在床上闹腾了起来,接着,远处的墙壁被敲响。两人瞬间一静。
天!
这墙隔音不好,他们谈话的内容,肯定被那边的人听见了。
林春春把手覆在南境的耳边,小声地说,“我打赌是赵竹,虽然一路上她都在找大家讲话,但是她的主要目的还是陈行简,听说她家里条件特别好,现在的学校还是学校的艺术特招生上来的,陈行简家里条件好像不是很好。喂,你喜不喜欢陈师兄啊?别被人抢了去啊。”
少男少女的恋爱,总是让人唏嘘和令人充满八卦精神,南境用手捂住嘴,嘻嘻地笑着说,“我怎么喜欢呀,经纪公司不准谈恋爱。”
“……你们公司好没有人性…”
“赚钱多嘛,当然要有些付出喏。”
“……”林春春说,“你现在是不是资产阶级了,你这讨厌的人民对立面!”
南境只是笑。
“话说回来,没有男人追你,没有资本家拿钱砸你吗?”
南境轻轻翻个身,说,“我要睡觉啦,晚安。”
“喂。”林春春伸手戳她,“大白粗神经都感觉出你不太高兴,我们都到这里来了,开心一点呀。还有,经纪公司不许谈恋爱,但是遇到好的人,还是不应该错过不是吗?我真觉得陈师兄不错诶,和我们学校不相上下,长得好,能力也好。他要是对我有意思,我就去甜甜蜜蜜和他谈了。哎,颜值不够。喂,林南境,据说谈恋爱可以美颜哦,这里与世隔绝的,林南境,开心一点啦。”
(已修改,替换末尾部分)
这批天之骄子,怎么也没想到,晚上那风能那么大,呼啸的,好像没有停歇。南境在这种巨大的风声里,却少有地睡得很沉。只是还是做了梦,梦见她站在一处悬崖上,随后头往下倒,一直往下坠。
醒过来,那种速坠感还在。南境心中隐约担忧,这是否是一种隐喻。
一种她走上了悬崖绝路的隐喻。
毕竟,她和黎廪秋之间,是她先提出了分手。黎廪秋虽然从小到大,从未伤她。但是她对他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早年的黎廪秋的心狠手辣,是有目共睹的。港岛报纸,不敢刊登他的照片,就称他为冷面阎王,或者谦谦笑面虎。记忆里,那次老宅举办宴会,黎三少爷欺负小小姐——一直跟在沈依霜身边的小小姐,并不是沈依霜和黎英鸿所生,而是沈依霜收养的小孩,于是总有传言,说是沈依霜在外面所生。这种话也在小孩子间流传,于是那日黎三少爷因为争执,辱骂小小姐是野种时,黎廪秋正好和秘书在谈话,在后院听到了这话,他站立不动,让人去把黎三少爷叫过来,说了什么不知道,但是那时也在院子里的南境,就看见,个子已经到黎大少肩膀的黎三少爷,先是震惊,随后转过了身,黎廪秋手指示意了个动作,黎三少爷没动,在犹豫,随后黎廪秋往前行了两步,就站在池边上,他不慌不忙给自己点了支烟,单手插着裤兜,随意地吸着烟,就那样等着黎三少爷。
黎三少爷往大厅里去看,像是寻帮助。但是没有用,他又看了看黎廪秋,随后一蹲身,往前面一纵,跳进了水池里去。
水池里栽着荷花,水不深,连腰的深度都没有,但是是12月的天气,港岛的夜晚也冷得很。不可一世跋扈的黎三少爷在池子里泡了半个小时,才被允许起来。
后来才知道,黎三少爷学别人在外面去赌,把柄被黎大少握在了手里。黎家子孙不能参赌,是家规,黎三少年纪不大,但是在公海上玩得很大,被公布出来,黎英鸿不会放过他。同时他母亲三太太也会受连累。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事情,但是黎大少会算人心。他连手都不必出一下,就能拿捏了别人。好多事情,最终,都不必经他手,但是就达到了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