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
顾扬灵心头一怔,随即便生出了熊熊怒火。
这样的夜晚,女子的内卧,会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如此大胆而毫无顾忌地闯入她的闺房。
这是在欺负她孤苦无依了?
可恶!可恨!
顾扬灵眯起眸子,凌厉的冷光忽隐乍现。
嫣翠的惊呼阻拦声隔了一道帘子十分的清晰,顾扬灵听着外头的响动,几乎能想象出嫣翠是如何被人粗暴地推倒在地,然后发出愤怒的哽咽。
帘子被人狠狠地扯开,高大的身影在嫣翠高一声儿低一声儿的哽咽声中,闯进了顾扬灵的视线。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岁的光景,一双狭长如墨的桃花儿眼睛里,有凌厉的精光飞转即逝。他长得很好看,面目上带着得意的张扬,可慢慢的,那仿如春日拂晓的面容上却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讥笑。
“毫不慌张,面无惧色,莫非你的深闺竟有男子闯入过不成?不然如何能如此镇定自若?”
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很好听,但讲出的话却恶毒刻薄,又带着隐隐的质问,叫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顾扬灵直视着那仿佛深渊一般的眼睛,面无表情冷冷道:“这是薛府,薛家的二少爷非要闯了进来,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除了仓皇无助的凄声叫喊,似乎也别无他法,您说对吗?”说着顾扬灵淡淡地笑了:“可我偏不爱这样。”
薛二郎并不诧异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没猜错,你压根儿就不是真正温驯柔和的女子。”说着把两道长眉高高挑起,道:“我知道我的母亲一直给你服用会让你慢慢变得虚弱的汤药,可我向来不阻拦,你知道为什么吗?”
看着顾扬灵瞬间变得僵硬的面容,薛二郎笑得十分自得:“因为我太清楚了,你这种人,一旦有了机会,必定会招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在我腾不出手收拾不得你的情况下,虚弱无助躺在床榻上起不得身的你,更能叫我放心。”
顾扬灵从来没有见过薛二郎,她心目中的那个薛二郎,是从嫣翠和一些小丫头的话中慢慢拼凑而成的。
她一直以为,薛二郎是个上进好学聪慧敏锐的年轻男子,虽是商户出身,可依旧倔强不屈考得了举人的功名,便不能入朝为官,也是一顶一的人才。
甚至,她曾在脑子里幻想过,他会和父亲那般,也会有着温煦仿佛漾漾水波一般的柔情。
顾扬灵垂下长而浓密的黑睫,这样的薛二郎同她想象里的完全不一样,他很危险,具有攻击性,却又十分聪慧,对自己的真实性情也似乎了如指掌,她要如何应对才是?
薛二郎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坐下,不远处的床榻上,女子轻垂着螓首,长长的颈子上肌肤柔白似雪,在昏黄的烛光里,那白如玉石一般的肌肤上有淡淡的一层细腻茸毛,这让她看起来既温顺又柔和。
薛二郎忍不住想起他头一次见到顾家女的情景。
顾家举家遭遇横祸的时候顾扬灵刚刚十二,抽条般的身躯还未长成,稚嫩的眉眼犹带着茫然的懵懂。
而他那时已经十七,知道了未婚妻家中的惨事,对于顾家的突然败落,他也不是不心生他意。毕竟,当初订婚时候,他的未来岳父在官场上可是大有前途的。
可远远的看了一眼,那柔美娇小,好似含苞蓓蕾般的小娘子,薛二郎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他觉得,这般楚楚可爱的小女孩儿能够嫁给他,也是很不错的。
可人心易变,他考取了举人,他接管了家中的生意,他的心大了,他想往上爬。就在那时候,他知道了那每日一碗的养生汤里的秘密。
他明白母亲的打算,不过是既嫌弃顾家败落,又舍不得放弃顾家的财物。而那女孩儿就成了烫手山芋,扔不得,握在手里又怕她生是非。干脆下了药,老老实实的,也不过多了一双筷子。
可他与母亲不同,他的确是嫌弃了顾家,可他看不上那苍蝇肉一般的财产,顾家唯一让他念念不忘的,正是那个软绵的小丫头。
既舍不得,便以妻为妾吧!总不能放了她嫁给别人去。
薛二郎起身在床沿上坐下,他如今已经二十了,早已是长成的身子,如何能把持得住不在外头招蜂引蝶?正是青春年少,最好那一口的时候,于是身体在凑近少女的一瞬间便有了反应。
帐子里到处都是少女身上的清香,幽幽然的缠绵在薛二郎的鼻端,没有浓艳的脂粉味儿,清淡的,似有似无的。
薛二郎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伸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想要迫使她抬头,却发觉指尖处的肌肤滑腻非常,带着温软的暖度,叫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随心所欲,对她毫不尊重。
顾扬灵气坏了,她狠狠地撇开头,从薛二郎的桎梏里挣脱了出来,抬起头,一双眼恶狠狠盯着他:“听说二爷的学问十分好,都是举人老爷了,不知举人老爷做学问的时候,可听说过礼义廉耻这四个字。”
薛二郎这才晃过神来,发觉那个向来以温顺柔软面目示人的少女竟然发起了怒,水汪汪的杏眼瞪得圆溜溜的,琉璃一般的黑瞳里仿佛烧着一把旺火,然而越发的招人喜爱了。
薛二郎“扑哧”一声笑了。
他长臂一捞,顾扬灵身不由己地跌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耳际有喷热的气息源源不绝,把她死死地拢住。
顾扬灵又怒又急,又恨又气,几乎是手脚并用,拼了命地挣扎起来,可男人的力气太大了,眼泪不由自主便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