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悦华是个藏不住事的女孩子,见她欲言又止,路梨矜悠悠问,“有话你就讲啊。”
“你是怎么跟迟导请的假啊?”尹悦华看着好友苍白没血色的脸,叹了口气,终于问出口。
路梨矜扬眉,“病假啊。”
出于某种考量,她提交的病例是阑尾炎手术,住院时间也刚好能对上。
“……”尹悦华放下心来,撸起袖子义愤填膺地了起来骂,“有些嘴碎的人天天传些疯言疯语,就离谱,搞得好像他们有机会发单曲,就能像你一样火似得,平时专业课考几分自己还不知道吗?能不能撒泡尿照照镜子啊。”
她从病房左边开骂,骂到右边,足足两个来回才骂舒坦。
路梨矜被尹悦华连珠带炮的叫骂逗乐,抛了只圆润的橙子给她,宽慰讲,“算了算了,你也说是无能狂怒,何必计较,而且吧,你家境清寒得同学突然走上了人生巅峰,你是相信她单纯运气好,还是信天生真的能掉馅饼?”
“要看是谁。”尹悦华拉椅子坐她床边,“如果是梨梨的话,我就肯信的。”
路梨矜眼波盈盈,“那我会尽力让你相信的变成事实,现在,先给我来瓣橘子。”
尹悦华轻拍她伸出来的手,“小馋梨。”
两个女孩子坐在秋日和煦日光里分食水果点心。
“缺的课我都给你录音了,闲的无聊你就听听……食堂你最爱吃的那家馄饨档口关门了,不过老板说得是租约到期,另则吉铺开门店……疼不疼呀?值得吗?”尹悦华垂眼,声音渐轻,难掩心疼。
路梨矜皮肤白,手背上滞留针带出的针孔和乌青异常明显骇人。
“不是很痛。”吞止痛片的路梨矜没什么底气的回,“不过可以帮到人,就很值得。”
后半句是真心话,哪怕对方不是楚淮晏的母亲,是个骨髓库里全相合配型成功的陌生人,路梨矜都大概率会相助。
尹悦华摇头晃脑地念起经,“行行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你以后前程似锦。”
观察到第八天,各项指标平稳的路梨矜终于“获释”出院。
顾意坚持过来接她,还当场起了一卦。
“这卦象行的,楚姨定能度过危险期。”
路梨矜捧着香芋奶茶,看护工姐姐给自己打包行李,懒散答,“你这卦象行,我信你。”
复课后路梨矜才发现尹悦华会破口大骂的原因。
如果说从前对她的鄙夷还仅停留在异样眼神上,那现在就已经到了传小话不太背人的程度。
她回寝室放下东西,就往教学楼去,缺课太多,能上半节是半节。
路过一楼教室外围,听见屋里传来个男声,在讥讽的讲到自己的名字,“路梨矜你们知道吧?音专的那个年级第一。”
路梨矜倏然驻足,从窗口看进去,空教室里有三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背对着窗口。
开腔的男生正侃侃而谈的讲着,“她最近不是请了半个多月的假吗,是去打胎了。”
——“真的假的,不能吧?我看她不像是那种女的?”
尹悦华给的录音笔她随身带着,顺手按了录音键。
“你别看路梨矜平时长得像小白花啊,我亲眼目睹她从豪车上下来,旁边跟着的还是个老头,那头发比我爸都花白,这还能有假了?为了钱被那种人骑,啧啧啧,说不定成绩也是买的。”
顾意那辆价逾千万,外表张扬的布加迪威龙supersport哪怕停到离学校两条街外,还是难免被人注意到,但车门是自动的,顾意全程没下过车,又何来白发老头之说?
本科迄今三年半,路梨矜自认没有与人结怨,况本专业两个班一起教学,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她的同班同学都在教室上课。
素昧平生,恶意揣度重伤。
路梨矜想不通为什么,也不屑想,谇诟谣诼会毁了自己,凭什么妥协低就。
“您好,110接警中心。”
路梨矜免提外放,朗声回,“我要报警,有人恶意造谣,对我造成了人身攻击,地址是中央音乐学院1教104房。”
“……”教室内三个男生机械性地扭过头,齐刷刷地看着路梨矜,宛若看到鬼魅般失色。
路梨矜熟视无睹,提醒它们说,“教室有监控,跑了事情更大。”
出于影响考虑,民警没有直接进校,而是通知了双方辅导员带人来派出所处理。
“给您添麻烦了。”路梨矜扣着手指跟迟翡道歉。
迟翡摇头,温柔地抚她脑袋,安慰说,“不关你事,是他们嘴贱,老师相信你,交给我。”
前后车到的派出所,意外的是当时负责给路梨矜讲捐献风险的医生也刚刚停好车进门。
“……这是路小姐的捐献证明和病例,根据捐献流程,遵从双盲原则,即捐赠者和受捐赠者互相不知道对方的任何信息,一方面杜绝器官买卖行为,另一方面是保护双方受到不必要的压力和骚扰。”
“路小姐血型特殊,我认为她更需要隐私保护,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以上所述完全真实,如有虚假,我自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录音证据确凿,前因后果明确。
了解完情况后迟翡被气得发抖,三个男生的辅导员是个中年男性,姓刘,刘导更是压不住火,出来就给了造谣的那个男生一脚,眼看还要再踹,被民警拉住。
路梨矜全程没什么表情,只拍着迟翡的背要她别气。
“挺大个人了说话不负责任吗!幸好人家姑娘报警及时,要不你们都得留案底,书读哪儿去了?”民警对三个男生厉声训诫,要求写悔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