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着,她忽而轻嘶一声,回身瞪向对方?。
男人垂着眉眼,帕子上还有两根她的发丝,声音冷淡,“草民手笨。”
故意的。他在?扯她头发报复她。
陶锦扫过他手腕,九天?过去?,他腕上虽还覆着一圈红痕,右手的伤因太医的诊断好了很多,肿胀也消了。
心?下有了思量,她冷笑一声,“手笨多练练便好了,天?亮之前,数清这里每朵的花瓣数量,若数错一朵,或是弄掉一片花瓣,你便去?殿外跪一个时辰。”
怀七看向她指的地?方?,待看清那些花草后,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
陶锦就是故意的,那花瓶里可不止有木兰这?种花瓣分明的花,还有几支山茶与木绣球,花团锦簇,花瓣密密重叠。
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差事。
说罢,陶锦起?身离开,独留怀七一人在浴池内。
寝殿内,她唤来贴身侍女,将手中金簪交给?对方,“寻人镶嵌好,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怎么说也是怀七自认的定情之?物,当鳏夫那几年说不定就靠这?个怀念她,她上来就将簪饰破坏,内心难得?生出点愧疚。
侍女正欲退下,陶锦又忽而询问,“屋外巡守多久一换岗。”
听完回答,陶锦目光扫向浴池的方向,叫人看不透眸中情绪,那处房门紧闭,怀七独自在里面。
“今夜加一队巡守,”顿了?顿,陶锦特意嘱咐,“房顶也派人去守着。”
说完这?些,她才熄烛入睡。
翌日清晨,宫人急匆匆前来禀告,事情如陶锦所料,怀七不可能乖乖待在浴池数花瓣的。
他跑路了?。
璎珞花瓶被无声?打碎,碎瓷充做利刃,浴池纱帐被割破做绳,花瓣铺了?满地,他不知如何消了?软骨散的药效,从房檐上悄声?离开。
若非昨夜陶锦安排人在房顶守株待兔,怕是真的会让他逃走,可即便?早有防备,怀七还是在打斗中伤了?两个侍卫。
陶锦坐于高位,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押到身前的男人,眸子?微微瞪大。
他身上穿的还是她昨夜落在浴池的衣服。宽松,却并不合男人的身,说来也怪她,怀七来了?公主府这?么久,身上除了?那件白纱衣,再没有别的衣服,她也没叫人准备过。
她摆手,有人拿来一件男子?衣衫给?怀七披上,好歹留些体面。
只是陶锦很好奇一件事,就是怀七身上的软骨散是如何消的,浴室内可什么药都没有,他做了?什么。
狼藉被收拾好,李还被宫人引到浴室细细查看,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那几株兰草上,他拾起?兰草在鼻尖嗅了?嗅,又尝了?一口,确定后才去禀告殿下。
软骨散这?种药物并不稀罕,与此相生相克之?物也有许多,兰草叶内便?含一种毒素,服下可暂时?消除软骨散的影响,令人短暂恢复体力精神。
这?种旁门左道的解毒之?法甚至未记录在医术里,完全是野路子?,因?为兰草若是不小心服用过量,也是会致命的,此间的度要把握的极为精准。
陶锦听的惊讶,前世今生,她还是初次知晓怀七竟这?么精通药理。
这?和?生病了?在外面自己寻药啃草的小狗有什么区别,一模一样啊。
指腹掐起?男人下颚,陶锦真心夸赞,“你本事不小啊,倒是本宫小瞧你了?。”
怀七撇过头,双眸闭上,并未理会。
这?是他唯一一次机会,怀七知道,若是此次无法逃离,引起?长公主警觉,之?后定是更不好逃离。
可是他想不通,为何浴室屋顶也会有侍卫把守,看见?他时?面上没有意外,似乎早就知晓他会屋顶逃走。
那瞬间,怀七便?明了?,原来长公主早知晓他的意图。他自认为隐蔽的种种,早被上位者看穿,只等着他自己跳进网里。
像狸猫戏弄着猎物,并不着急用利爪穿破猎物胸膛,只喜欢看他奄奄一息挣扎,给?他一丝希望,又狠狠打碎。
苦涩蔓延心底,怀七知道,他似乎出不去了?。
“喜欢跑是吧。”陶锦唇角微勾,指尖轻敲两下,“来人,给?他双脚戴上镣铐。”
怀七身子?僵了?一瞬。
很快有人将东西?拿来,并非是那种常见?的铜制沉重镣铐,而是精致的银环镣铐,看起?来与男人脖颈上的锁链很像。
圆环上还镶着铃铛,比起?实?用性,羞辱的意味更大,此后他每走一步,铃铛便?响一下。
陶锦俯身,指腹擦过他脸颊,意味深长,“本宫看你往后还怎么跑。”
莫说跑了?,这?个长度,连大步走都费劲。
花瓣洒了?满地,怀七没有完成她的交代,自然要罚跪。
烈日灼热,烤的青石地面都是烫的,宫人都避在阴影处歇息,殿前刺目暖阳下,只跪着一个男人。
眉眼垂向地面,垂下的黑发挡住半张脸,看不清是何神情。
有人从怀七身旁路过,看清他狼狈的模样时?,无声?倒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敢说,只匆匆走到殿内请安。
“竹云见过殿下。”温雅男声响起?。
他便?是那吹笛小宠,名字中也带个‘云’字,是那群男宠中陶锦唯一还算顺眼之人,偶尔她在殿内,竹云就会顶替近侍一职伺候她,和?个吉祥物一样。
陶锦轻嗯一声,余光瞥向殿外,怀七一动未动。
她在令男人罚跪前,贴心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