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成圣,是不是就能避免最终沦为浊盆玩物的下场?
被问话的福二却不知蒋玉这是单纯好奇,只以为这是兰时仙尊要来找他算账了,浑身一激灵,半个字没抖出来,竟横昏晕死了过去。
不远处的几兄弟闻声赶来,福大一看自家弟弟嘴唇发紫地躺在地上,吓了一大跳:
“二弟?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福三瑟缩着抽了抽鼻子:
“刚刚、刚刚我和二哥一起来找仙尊时还好好的,后来二哥说、说想给孩儿求个名字,我就先被喊去挖土了,不、不知道怎的就……”
福四脸色阴恻,先是给福二把了脉,见他没事才抬起头来盯着蒋玉,原本建立起的信任似乎又开始坍塌,
“你把我二哥怎么了?”
蒋玉心道他也想问福二怎么了,他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剑拔弩张之时,福大突然一拍脑门,叹气道:
“糊涂啊老二!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去找仙尊要名字的?仙尊想必已经修为高深,临近飞升,你们找人家妄要赐名,想好了拿什么换么!”
福三似乎也茅塞顿开,大惊失色道:“对、对啊……当、当时在明宵殿里…要赐名镇煞,可是要二嫂拿命抵的……当时二哥不愿,还、还以为不求明宵星君来求仙尊就、就不用……谁知……”
“糊涂!”
福大悔叹不已。
享众生供奉的圣神并非只是传说,而是能切实听到他们的祈愿,想要实现愿望,就要向圣神进奉贡品,有时是香火,有时是信仰,有时则是血肉。
这就是支撑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天道。
蒋玉听懂了福大的意思,他们觉得他修为甚高、接近圣神,所以按照天道,向他许愿索取的福二必须进贡。
可他心里门清,自己并非圣神,也不能听人愿渡人劫,这个福二八成是中了暑气或者自己吓自己。
不过按照他们兄弟所言,这明宵星君居然要一个母亲为了腹中孩子那虚无的命格献上性命……更可怕的是这在福大他们看来并非违背常理之事。
蒋玉不觉打了个寒颤。
“你把我二哥变成这样,那孩子的名字呢?”
福四步步紧逼,似乎打心底里又开始怀疑蒋玉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蒋玉抬眼,见这兄弟几人看他的目光中有恐惧亦有怀疑,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想和他们相安无事,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福大的话,让他们真以为自己修为高深莫测。
“你们说那孩子五行缺五行是吗,那……就让孩子名深圳,字铁板烧吧。深圳铁板烧,五行有五行。”
“铁板烧?是个好名儿!听起来就是个硬汉!”
福三听了傻乐道。
蒋玉疲惫地扯了扯唇角,默默给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磕了一个。
对不起,给你起了食物的名字。
还有就是这天沼山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他浑身解数快要使完了,再不把季凌纾给挖出来,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装下去了。
别扭
明宵星君的神殿遍布琉璃海上下,越是富庶的地方,神殿越富丽堂皇。
金霞宗内的明宵殿更是紫贝珠宫,玲珑顶玉岫阶,皓金筑造的神像高达数十米,庄严肃穆,号称是全天下最观丽的神殿。
平玉原甚至有传言,说在金霞宗里的明宵殿许愿一定能被明宵星君听到,毕竟数百年前明宵星君就是从金霞宗飞升成圣的,金霞宗也算是神君的故乡。
常人对那神殿心驰神往,季凌纾却不以为意——那大殿离江御的住处不远,小时候江御经常带他去殿里躲雨遛弯。
就连每年的拜神祭,以宗主玄行简为首的一众仙尊仙师毕恭毕敬地祝颂供奉,江御也只是抱着手站在一旁,仿佛连看都懒得看那神像一眼。
师尊对待神君是这个态度,被一手带大的季凌纾自然师唱徒随,从小就对那明宵星君没什么敬畏之心,也不相信他真能倾听人愿渡化人间。
甚至在江御失踪逃婚的前一天,就在那清肃庄穆之地,在明宵星君的筑金神像之前,季凌纾还犯了欺师犯上之罪。
彻彻底底的,欺师犯上。
墨族体内的兽血能带来昳丽的容貌、强壮的体魄,但同时也让季凌纾几乎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因为兽脉而遭历情热。
他知道师尊不喜,成年后更怕吓到师尊,那天便藏到了师尊屋外的竹林冷泉之中。
谁料天却突然下起大雨,江御出来寻他,他狼狈地被找到,当时情热难抑,头昏眼热,到现在也记不起自己到底是被勾引还是被纵容,竟扯去了江御的衣衫,咬住了江御的肩膀。
记忆和雨夜融为一体,淙淙彻暮吹雨溅雾,把触感和声响都冲刷得模糊不清。
季凌纾分不清那一晚到底是确有此事,还是都是他在兽欲的支配下引发的绮丽梦境。
如果是梦境,那他为什么能如此清晰地记得江御身上的味道和温度
,那是和平日单纯地呆在师尊身边时完全不同的感触,江御落在他肩头的汗、留在他耳畔的喘、被钉得很深时发出的呜咽,他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有幻境或是臆想能如此具象。
但若说是事实,他却又记不起前因和后果,记忆碎得像是被人故意取走了片段,最后他埋在师尊颈畔睡得太过安稳,醒来后全身也干净清爽不像是历经过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