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用去上班的吗?”晚饭用到一半,我突然忍不住的抬头问他。
他端着碗筷的手,顿了顿。像是怔住了那么一两秒的时候,随即笑了笑:“休息一下不好吗?”
稍稍的收住了自己打量着时墨含的目光,轻点额头。他想休息,他就休息好了。他并不用像我,得要为一日三餐而奔波。
晚上,无聊的翻着电视,却意外的看到中华医学在讲对心脏病人的一种保健养生。
我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停下了按遥控器的手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对这个来了兴趣。一直坐在电视机前,将整个节目看完,才惊觉时墨含一脸阴晴不定的站在我对面。
74尘沫--2
“怎么了?不舒服的吗?”
住在这里的这些天,我不是没有发现他一直都在吃药。只是,他从来不说起这些。其实,我很痛恨自己这样的不闻不问。明明有答应他,勇敢一点,无论爱恨。可好像就是怕自己输不起,就怕自己会受伤。所以,宁愿就这样当一个睁眼瞎。
我的话,使得他一惊。
“哦,没什么。”
他伸了伸手,抹了把脸,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样子。
知道他想去餐厅倒水,然后再回书房。接着,他会从书桌下面的第二个抽屉里,取出那些已经被分装在一个一个无菌分装袋里的片剂,一口吞下。
最后,他会喝光那杯水。再若无其事的,回到我身边。
“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给你倒过水后,我想问你,那些药,是什么。
只是,我还没走到餐厅,就被他捉住了手臂:“沫儿,你想起了什么?”
时墨含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像是极想知道什么,又害怕知道什么。这样的矛盾,让他的声线都几乎越过了他平时的语调,显然有些突兀。
我转身,看着他。
我就说,那一天的记忆并不是墨含告诉我的那么简单。只是,他在害怕我记起来吗?
“我什么都没有记起来。”我知道,他不会信的。
但我挣开了他的手臂,往餐桌走了过去。给他倒好了水,没直接交给他,却把水端进了书房,放在了书桌上。
他随着我走了进来,但只是立在门边。看着我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小袋片剂,再抬头看着他,莞尔一笑:“你如果不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明天我就拿去做化验。我不问,是想你会告诉我。可你不说,你是想我会问。我们俩个人,怎么办才好呢?我想当作不知道的,可你偏偏让我就这样看着你一天三餐的吞下这七八十几粒的药丸子。墨含,你没有教会我漠视的。至少,你没有教会我,漠视你的。你怎么就以为我能做到呢?”
我拿着药,端着水就这样走到他身边。将水将到他手中,自己动手将分装袋拆开,将药倒在自己手掌心中。三片的、两片的、四片的,算算真的是离十片不远。
他想伸手接,我却避过了。伸手,就这样将药片递在了他唇边。
那唇,像是等候了许久,才得到大脑的指示,带着那暖暖的柔软印在了我手心。也不知是舌还是齿,印湿了掌心。
一片。
他皱了皱眉头,一口像是咽了下去。
我接过了那空空的水杯,没做任何的逗留便转身离去。多留一秒钟,我便可能会再次的逼问他。
他会告诉我,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
对此,我前所未有的自信。
临睡前,我总还是像三四年前一样的任性,故意开着床头的灯。这样,我会睡不安稳。这样,墨含便会在临睡之前,走进我的房间,给我关掉床头的灯。
这样,他便会说:“沫儿,晚安。”
是谁说,晚安,是指w(我)a(爱)n(你)a(爱)n(你)的?
那原谅我吧,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你来说爱我。
自以为是的爱。
今晚,我也不例外。
75尘沫--3
听着他轻轻的走到房间,倾身低头看了我一眼也微微促眉的我。伸手关了床头的台灯,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转身离开。
可这一次,却没有料想,他却在床边坐了下来,手轻轻的搭在我肩头:“四片是复方丹参片、三片的是银杏片、两颗的是心脑康胶囊,都是治疗心脏病的常用药。”
“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开口说。这么多天,我总在等你问,好像你问了我就有理由告诉你了。沫儿,这个病跟着我不是一年,两年,更不是十年、二十年。从我出生以来,它就一直跟着我。对此,我已经不害怕了。可我是怕你害怕,怕你再受一次那样的刺激。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知道真相。可真相就是真相,就算我不说,你也早晚会有一天知道。”
“你不知道,就在拉萨我晕过去的那一瞬间,我就好像感觉你整个人就是在山崩地裂。你的样子,让我觉得比自己死去,更为害怕。”
“沫儿,记起来了吗?”
他伸手,揽过了我一直背着他的肩头。
一直蓄在眼眶里的泪,就这样随着他扳正我身子的动作而往下淌。
其实,我还是记不起他讲的那样的。可我好像知道了,这人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陪我去西藏。
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样的黑夜,也许他是看不见我脸上的泪的。但,只在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叹息之后,便是他亲近的气息。
准确无误的,将唇落在了我眼上。一启一合之间,那咸涩的泪,便含在了他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