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七点雅廷酒店。
对方有点像程式化地在安排流程,林再星冷着脸,坐了会儿后长长吐出一口气,真他妈的操蛋。
他定了个出发的闹钟,上楼继续躺尸,不多时小助理来敲门,林再星让他滚。
临近中午,一辆豪车在目的地停下,司机下车到后面恭敬打开车门,一个气场令人望而生畏的男人缓步而出,他穿着笔挺西装,衣袖严整,五官棱角分明,一身难以亲近的上位者气势。
男人往前径直走去,前方大铁门似有感应,徐徐为他打开。
踏入精致的花园,没有任何东张西望的好奇,他一路走到凉亭,坐下。
“来了呀,墨总路途辛苦了。”温罗温和地笑,艺术品般的手捏起茶壶,倒了杯茶递过去。
墨有深眼帘垂下,算作回应,他坐在简陋的石凳上,四周是令人放松的满园芳菲,而他本人过重的森然权势感却教这一方小小天地也变得肃然起来。
“两年前你说试一试,没人觉得你会成功,我对你所抱的希望不到四分之一。”墨有深开口,但其实这对他个人来说已经是个很高的希望值了。
温罗悠闲啜了口茶,姿态温和,没有一丝傲气:“我说可以的事就是可以,这下你们就信了。可惜,两年才冒了条新枝。”
墨有深极沉的眼望去,一个专业的研究团队两年都做不到让那株草药成活,这人不止让那草药活了过来,还带来了新生的萌芽。
世上果真有各种各样的天才,在不同的领域发着光。
“老爷子情况加重,等不下去了,那株成活的药草能维持多久?”墨有深开门见山。
墨家老爷子年过一百,当年以雷霆手段和敏锐到惊人的商业眼光,剑走偏锋,垄断了多个领域,一手建立起了墨家。京市宏伟的商业帝国里,墨家势力足足占据了三分之二,其余陆张温三家就是合起来都比不过。
人并非生来就平等,这世界也不公平,有人注定要站立于高峰之巅。唯一能百分百确定的是,死亡会平等地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
墨家初代掌权人身体日渐颓败,手中权势尚未更迭完毕,还不能死。
他的顽疾无法根治,多年中西混合治疗,前几年偶然得到古法秘方,可惜最关键的一味草药极难成活。
温罗是主动接下这个工作的,墨家老爷子的救命恩人,这个人情大到没边。
“我就是个种花花草草的粗人,哪懂得医术。”温罗笑得纯挚无辜,“不过以我粗浅的见解,大概一年吧。”
“墨总,我只管种花种草,其它的不会插手。”
他拿出了货真价实的关键材料,至于怎么用,效果如何,那是其他人的事,成功了功劳可以归他,失败了可不能算在他头上。
墨有深颔首:“自然。”
他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心中冷笑,这人有城府,还有这么一手绝活,再大的圈子里都能吃得开,就这还粗人。
温罗把一长条盒子递出去:“目前只有一株,成功率还不稳定,下次我尽量缩短时间。”
假的,成功率杠杠的,但不能随便把经验和数据交出去,还是得多钓钓。
墨有深不置可否,拿过盒子,饮了口变温的茶:“多谢。”
温罗淡笑:“客气了,各取所需。”
墨有深抬抬眼皮,似是随意一提:“我只在乌檀市待一天,明日回京。”
温罗:“哦,是吗。”
“晚上有个饭局,约了林家小少爷。”
“相亲?”
墨有深饮茶,没说话。
温罗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石桌上点了点:“没想到你的相亲对象是那位啊,我见过本人,样貌过人,墨总或许会喜欢。”
墨有深放下杯子,抿了抿唇,一双眼漆黑到仿佛能看透人心:“你前几日就叫我来,我那边事情太多,拖到了今日,希望不会太迟。”
温罗兴味地把玩起缠枝莲纹的杯子:“怎么会,墨总这么忙,能亲自来一趟已经不容易了。”
墨有深起身,意味不明地留下一句:“我尽力。”
晚七点,雅廷酒店。
四楼的高档包间里,服务员鱼贯而入,安静而快速地上完菜,看似全程目不斜视,实则把眼角余光开到了最大。
实在是里面的人存在感太强了,偌大的包间只有两个人相对而坐,彼此隔得远远的,一个美到令人窒息,一个气场凛然迫人,让人难以直视。
包间寂静,只有细微到近乎于无的咀嚼吞咽声,谁也没开口,都不太想说话。
林再星吃到一半,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说了今晚除打招呼外的第一句话:“墨总,您有喜欢的人吗?”
墨有深停下,回道:“没有。”
林再星往后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有个人喜欢,日子会过得丰富多彩些。”
墨有深微微后仰,双手交叉放在腹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您以前也没喜欢过人?”林再星看对方摇头,又继续说,“我也没有,所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居然既痛苦又快乐,像染上了什么瘾,剔都剔不掉,真可怕。”
墨有深:“被激素和情绪主导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再星叹气:“可人就是追求兴奋、欲望和快乐的生物啊。”
他看墨有深不以为意的样子,撑着下巴笑。这个人他不曾接触过,只见过照片,长了一张冷峻严厉、无欲无求的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看就该是那种站在权位之巅的人,和恋爱喜欢之类的词八竿子打不着。